這小丫頭知道跟着逃跑的動物走出迷蹤林,真的很聰明。
不愧是他的女孩兒。
沈妙言奔到他跟前,望了眼身後的火海,語氣平靜:“四哥,我把這座森林給燒了。”
“無妨。”君天瀾說着,無視四周草原人異樣的目光,勒馬調轉方向,“咱們回營帳。”
“好!”
沈妙言和謝陶走了,拓跋珠卻得留下來指揮人滅火。
她叫那些大漢們去河裏拎水過來,吩咐完,下意識地回頭望着遠去的沈妙言與君天瀾,莫名覺得,這二人,才是最登對的。
她笑了笑,在心中,暗暗将“沈妙言”這個名字牢牢記住。
三人被找到的消息很快傳到君舒影的營帳,他的唇角這才有了弧度,躺到軟榻上,閉上雙眼入睡。
而沈妙言與謝陶沐浴完,拓跋珠也趕了回來。
夜色很黑,她跑進兩人的營帳,滿臉興奮:“沈妙言,謝陶,你們想不想去捉弄那個女人?”
沈妙言正坐在桌邊擦頭發,聞言,小臉上露出一個腹黑的微笑,望向謝陶,對方點點頭,三人便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同往夏侯挽挽的營帳而去。
夏侯挽挽的帳篷是單獨的,此時裏面已經熄了燈,守在門口的侍女正在打盹兒。
拓跋珠悄悄走到那侍女跟前,手刀敲到她側脖頸上,侍女徑直倒在了地上。
三人摸進帳篷裏,就着月光看見了正熟睡的夏侯挽挽。
沈妙言打了個手勢,拓跋珠會意,立即将夏侯挽挽打暈,三人合作,把她擡起來,一路出了營帳,避開巡邏的草原侍衛,徑直往後面的馬棚而去。
這個時辰,駿馬都入睡了,三人将夏侯挽挽丢到馬糞裏,大笑着飛快逃走。
拓跋珠很快告辭回了自己的營帳,沈妙言與謝陶一路興奮,然而沒走多遠,就悲催地發現迷路了。
這裏帳篷都長得差不多,對兩人而言,實在是無法區分。
又走了一會兒,沈妙言發現面前出現了一頂明黃色的大帳,應當是楚雲間的帳篷。
守在門口的六名侍衛也發現了兩人,冷喝道:“什麽人?!”
沈妙言讓謝陶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脆生生道:“我是國師府的人,晚上出來小解,但是迷路了。你能告訴我,怎麽回國師府的營帳嗎?”
話音落地,卻瞧見營帳門簾被掀開,李其從裏面探出半個腦袋,瞧見是她,便對侍衛們打了個手勢。
侍衛們不由分說地将她抓住,推搡進了帳篷裏。
沈妙言慌亂中回頭看向謝陶,謝陶會意,拔腿就往别處跑。
等進了營帳,才看見帳内燈火通明,兩張虎皮褥子相對鋪着,跪坐在上面的人,一個是楚雲間,一個是草原可汗拓跋雍。
顧欽原也在,正侍立在楚雲間背後。
帳中氣氛很詭異,沈妙言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兩步,就着燈火,隐隐看見帳中的兩扇屏風後,映出手持刀劍的楚國侍衛。
她看向拓跋雍,對方臉色很不好,雙手始終放在腰間那兩把大刀的刀柄上,像是随時準備砍殺了楚雲間一般。
而楚雲間那張雅緻俊朗的面龐上,始終噙着柔和的淺笑,見她進來,便輕聲招呼:“妙妙,過來爲可汗斟酒。”
沈妙言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門簾,她知道門簾外的六名守衛皆都帶着兵器。
她屏住呼吸,緩步走過去,在矮幾旁跪坐下來,給拓跋雍倒酒。
“朕有的是時間,可汗盡可好好考慮。”楚雲間開口,摩挲着腰間黃玉佩,盡管隻有二十多歲,可渾身卻透出無形的威壓,那是專屬于帝王的威壓。
拓跋雍顯然面臨着很艱難的抉擇,他将酒杯裏的酒水一飲而盡,“砰”一聲擱在矮幾上,“斟酒!”
沈妙言正思索着楚雲間的話是何含義,被那聲巨響吓了一跳,連忙去倒酒,手一抖,卻将酒水給灑出來了。
拓跋雍冷厲的目光立即掃向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将她踹倒在地:“楚國的女人,連倒酒都倒不好嗎?!”
這一腳太過突然,沈妙言猝不及防,被踹出老遠,胸口疼得厲害,半晌沒有爬起來。
楚雲間的眼角餘光掃過她,雅緻的面龐上依然噙着笑意,并沒有任何動作。
顧欽原則是連看都沒看。
“倒酒!”拓跋雍将木制的杯子砸得砰砰作響,滿臉都是不耐。
李其望了眼楚雲間,連忙陪着笑上前:“可汗稍安勿躁,奴才來給您倒酒!”
“你這閹奴,别靠近本汗!”拓跋雍怒聲。
李其連忙站住,不敢再靠近一步。
沈妙言臉色蒼白,額頭沁出冷汗,捂着胸口勉強坐起來,看了眼楚雲間,見他無動于衷,知曉他是不會幫自己的,隻得艱難地爬過去,皺着眉頭給拓跋雍倒酒。
拓跋雍仰頭喝掉一木杯的酒,擦了擦嘴,冷聲道:“你這樣的女奴,隻是踹一腳就成了這個模樣。這樣的弱,在我們草原,半個銀币都不值!”
“那幸好我沒有生在草原。”沈妙言又給他斟滿酒,皺着眉,聲音冷漠中隐隐壓抑着一絲疼痛。
拓跋雍詫異地望向她:“你還敢還嘴?!”
沈妙言有點怕他,不自覺地往楚雲間這邊挪了挪。
拓跋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摸了摸胡須,饒有興趣地望向楚雲間:“楚國皇帝,你這小女奴,生得倒是不錯。”
楚雲間瞥了眼沈妙言的臉蛋,冷聲道:“朕提出的要求,可汗到底答不答應?”
他手中握着一盞琉璃杯,漫不經心地旋轉着。
沈妙言猜測,隻要他砸出這隻琉璃杯,那些躲在屏風後的士兵,一定會立即湧出來,挾持拓跋雍。
隻是不知,楚雲間到底提的是什麽要求?
沒等她想明白,拓跋雍冷笑一聲,伸出一條腿,“你,過來爲本汗捶腿。”
沈妙言咬了咬唇瓣,見楚雲間并沒有阻止的意思,再加上拓跋雍背後那個持刀的蒙古大漢威脅的眼神,隻得小心翼翼靠近拓跋雍,捏起拳頭爲他捶腿。
楚雲間注視着沈妙言,眸光平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