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有些留戀地撚了撚手指,可他到底不是輕浮之人,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般,回到座位上。
三支舞,屬謝昭跳得最好,然而最後突如其來的狂風卻讓她丢了桂冠,大部分人都選拓跋珠獲勝。
拓跋珠高興得不行,完全将君天瀾抛在腦後,興高采烈地接受着衆人的祝賀,笑容天真得像個孩子。
夏侯挽挽垂眸,遮掩住了瞳眸裏深深的妒意。
謝昭則微笑着拓跋珠,精緻的紅唇透出别樣的神采,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輸掉了這場舞。
晚宴很快散場,謝陶追着顧欽原跑了,沈妙言連忙跟上去,找了好久,才在距離帳篷群偏遠的北邊兒,看到她和顧欽原。
此處荒僻無人,一條窄淺的河流倒映着星光,那兩人站在河水邊,沈妙言在蓬草後偷偷蹲着,不願意去打攪他們。
“……欽原哥哥,她、她是五殿下的未婚妻,你,你不能——”
“我喜歡誰,與你無關。謝陶,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不會出現在我面前?!我厭惡你的程度,遠勝過厭惡那些爲非作歹的惡人!若早知你今日會如此糾纏不休,當初鎬京城外,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救你!”
顧欽原的聲音冰冷決絕,字字誅心。
謝陶的聲音帶了哭腔:“欽原哥哥,我、我——”
“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顧欽原不耐煩地打斷她,“說話結結巴巴,不如去做啞巴算了!”
謝陶呆呆看着他,眼淚在大眼睛裏直打轉。
顧欽原垂眸,這小姑娘的娃娃臉上寫滿了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他的心更加煩躁。
他知曉自己今晚失控說出這般殘酷的話,完全是因爲得知了謝昭與君舒影訂婚的消息。
他雖有些後悔,然而說出的話猶如覆水難收。
短暫的後悔過後,他的心再度冷硬起來,是謝陶自己撞上來的,她自己願意被羞辱,又關他什麽事?
沈妙言透過蓬草,靜靜看着顧欽原轉身離去,他的背影那麽冷漠,那麽堅硬,像是萬年不化的堅冰。
而謝陶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遠去,明明哭成了淚人,幾次三番開口想要喊他,可似乎是顧忌他剛剛的話,沒有發出一個字。
沈妙言走到她跟前,将她擁入懷中。
謝陶趴在沈妙言的肩頭,眼淚打濕了她的衣裳。
夜晚的草原,氣溫很低。
月光下,沈妙言看着凝結在草葉上的冰霜,輕輕拍了拍謝陶的脊背,“阿陶,咱們回去吧?”
謝陶擦了擦眼淚,沒有開口說一個字,隻乖乖跟着她往回走。
沈妙言眼底都是擔憂,這樣的阿陶,似乎又變回從前,那個沉默寡言的姑娘。
顧欽原,對她的傷害太大了。
翌日,三國的貴族男子舉辦狩獵大會,沈妙言對此沒什麽興趣,吃過午飯後,就和謝陶一起,各自騎着小馬,在附近溜達。
沒走多長的路,拓跋珠騎着高大的棗紅色駿馬奔過來,勒住缰繩,目光掃過沈妙言的小臉和纖細的身材,頗有些鄙夷:“我的太陽爲什麽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你沒有我高挑豐滿,看起來白白的,根本沒有我的皮膚健康。”
沈妙言偏頭看她,笑容淺淺:“草原的公主,中原與草原的審美,是不同的。不過我覺得,公主的确美豔動人。”
這話成功取悅了拓跋珠,她揚起下巴,雙眼明亮:“是吧,我也覺得我美豔動人!本來我才是草原的太陽呢!”
她歪了歪腦袋,因爲沈妙言這一句話,就對她露出善意來:“我領你們去看一看草原的景色吧,雪山下的森林和泉水,才叫真正的漂亮!”
沈妙言望向謝陶,見她沒有意見,便點點頭,同拓跋珠一道往北方去了。
不遠處,夏侯挽挽騎在馬上,夏侯銘站在馬下,将缰繩遞給她:“草原多狼,日落前,一定要回來。北邊蒼茫山脈腳下,有個迷蹤林,一定不要靠近。那種地方,即便是地道的草原人,進去了也不一定能出來。”
夏侯挽挽身着騎馬裝,看起來英姿飒爽,她望了眼拓跋珠消失的方向,揚眉笑道:“大哥,我做事向來穩妥,放心吧!”
說着,雙腿一夾馬肚,便飛快往北方疾馳而去。
沈妙言三人的馬沒走多遠,身後響起馬蹄聲,三人回頭,夏侯挽挽追了上來,朝拓跋珠笑道:“公主殿下,昨晚您的舞跳得真好!”
“我也這樣認爲。”拓跋珠眉眼彎彎。
夏侯挽挽眼底掠過憎惡,面上卻笑得愈發燦爛:“公主要去哪兒?我聽人說,西北邊兒山腳下的林子裏,有人看到過長着翅膀的駿馬呢。”
“長翅膀的馬?”拓跋珠好奇,“我怎麽沒聽人說過?”
“我們夏侯家消息向來靈通,你們草原人不知道的,我們家卻知道!”夏侯挽挽語帶驕傲,勒住缰繩,“不跟你們閑聊了,大哥還等着帶我去狩獵呢!”
說罷,便掉頭走了。
拓跋珠睜着烏黑的眼睛,“你們想去看長翅膀的馬嗎?”
沈妙言第一次出遠門,來到草原上就很興奮了,聽說還有長翅膀的馬,便更加興奮,再加上她和夏侯挽挽從未結過仇,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害她,于是連連點頭:“我還從未見過長翅膀的馬,很想去見識見識。”
謝陶卻覺得不妥,世上哪有什麽長翅膀的馬,然而拓跋珠和沈妙言已經往西北邊兒跑了。
她隻得跟上,盯着遠處山腳下的密林,很是不安。
三個女孩兒徑直闖進迷蹤林裏,晃蕩了一個時辰,别說長翅膀了,連馬都沒見到一匹。
沈妙言望着安靜過分的森林,蹙起眉尖:“我怎麽覺得,夏侯挽挽在诓咱們?”
拓跋珠沿着原地走了一圈,摸了摸旁邊一棵白楊樹,聲音透着震驚與畏懼:“這裏是迷蹤林……”
“迷蹤林?”沈妙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