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如笑了笑,擡手捏了捏采秋的臉蛋:“還是你懂本宮的心思。”
午後,沈妙言躺在乾和宮書房的軟榻上,盯着窗台上的綠牡丹發呆。
她很想将書架秘格裏的兵符全都偷走,可又怕動作太大被楚雲間發現,因此躺在這兒,糾結了很久。
而楚雲間不在的時候,那些奏章也被李其抱走,就算她想偷看朝中形勢,也沒有絲毫機會。
她想着,從兜裏摸出個饅頭,啃了兩口,就聽到窗外有兩個宮女路過,其中一個開口道:“你聽說沒有,陛下冊封禦史府的庶小姐爲美人了!”
“陛下真是看重禦史府呢,剛送進冷宮一個,就又封了一個!”
“說起來,咱們乾和宮不也有個姓沈的,聽說有一次,還爲陛下侍寝了!不過啊,到底是沒福氣,到現在,也還隻是個書房裏的使喚丫頭。瞧瞧人家,寵幸一次就封美人了!”
“就是!依我看,還是她的出身有問題,誰叫她是罪臣之女呢?”
兩個人說着,掩唇笑起來。
沈妙言坐起身,推開窗,“砰”的一聲,将那盆綠牡丹砸了出去。
兩個宮女吓得要死,指着沈妙言說不出話來:“你,你竟然砸了聖上最喜歡的一盆花……”
“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啊,不就是陛下寵幸過後不要的破鞋麽,也敢在我們面前放肆?!我們好歹還是良家出來的姑娘,你就是個罪臣之後,有什麽資格嚣張!”
沈妙言面無表情,“再多說一個字,砸碎的就不隻是花盆了。”
兩個宮女摸了摸自己腦袋,俱都有些害怕,可礙于面子,還是逞能道:“你毀了聖上最喜歡的花兒,等着掉腦袋吧!”
說着,快速逃走了。
沈妙言重又躺下,翹起二郎腿,又啃了一口饅頭,琥珀色瞳眸中思量更甚,沈月彤剛進冷宮,沈榕就被封爲美人,沈月如這是要重新扶持一個幫手的意思嗎?
她那樣善妒的人,親手将别的女人送到楚雲間床上,不知是何滋味兒?
這麽想着,唇角便勾起一道冷笑,看來沈月如心心念念的皇後之位,也并非那般好坐的。
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是爲了活得更自在。
可若是需要用幸福去交換權力,那麽即便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人生卻也隻剩下痛苦。
沈月如她,舍本逐末了。
楚雲間回到書房時,已是傍晚。
黃昏的光從雕窗投灑進來,窗邊軟榻上,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睡得十分香甜。
他走過去,漆黑的瞳眸倒映出那張含笑的睡顔。
她連睡覺都在笑,她夢到了什麽?
他在軟榻邊坐下,動作很輕,唯恐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兒。
四周安安靜靜,他從軟榻裏側拉過薄毯,輕輕蓋在沈妙言的身上,試探着,用手指碰了碰她的面頰。
觸感依舊柔嫩。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沈妙言睜開眼,眼中的睡意在看見楚雲間時,瞬間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妙妙。”他喚了聲,笑容雅緻,“朕看見,你在夢中笑了,你夢見了什麽?”
“夢見你死了。”
沈妙言坐起身,揉了揉蓬亂的頭發,回答得毫不客氣。
楚雲間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笑得愈發熱切:“原來你在夢中,都還念着朕,朕很高興。”
沈妙言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跳下軟榻,徑直回自己住的偏殿了。
楚雲間獨自坐在軟榻上,靜靜凝視着她離開,夕陽的光芒灑在他臉上,卻無論如何都點不亮那一雙暗淡的眼。
他觸摸着還殘留有溫度的軟榻,垂下眼簾,修長的眼睫在俊美的臉上投下扇狀陰影。
他努力揚起唇角,露出一點笑容,可即便唇角勾起,他看起來也依舊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暖黃的夕陽徹底沉了下來。
有宮女進來掌燈,他擡手,那宮女立即退下。
他獨自坐在黑暗中,伴着滿屋寂寥。
四周安靜,唯一的聲音,是他緩慢而孤獨的心跳。
……
接下來的幾日,宮中除了沈美人進宮這一件大事外,便沒有旁的波瀾。
沈妙言每日在乾和宮的書房中混吃混喝,順便趁楚雲間不在時翻箱倒櫃,可花了大工夫,卻仍舊什麽都沒有找到。
她很有些洩氣,也想回國師府了,然而請宮女傳到宮外的訊息,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人給她回信。
深秋的夜格外涼,她擁着被衾坐在床上,不解國師爲何不理她了。
她做錯什麽了嗎?
還是說,是楚雲間故意切斷她和國師府的聯系?
她想不明白,便隻得倒頭睡覺。
又過了幾日,沈月如在鳳儀宮舉辦賞菊宴會,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借着賞菊的名義,讓後宮嫔妃們認識一下新晉冊封的沈美人。
其實認不認識沈美人,于這些嫔妃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到時候也會參加,這是難得見到聖上的機會。
因此宴會當夜,後宮所有嫔妃傾巢而出,打扮得花枝招展,趕往鳳儀宮花園。
沈妙言跟在楚雲間身邊,輕輕歎了口氣,這貨自己參加什麽勞什子的宴會就算了,還非要她跟着。
明明都對他擺出很差的态度了,他卻偏偏還要趕着往自己身邊湊,沈妙言擡手摸了摸臉,是自己魅力大還是這貨有被虐心态,她也搞不清楚了。
等走到鳳儀宮後花園,隻見到處都挂着宮燈,将園子映照的亮如白晝。
皇宮中的莺莺燕燕齊聚一堂,正圍着沈月如說說笑笑。
沈月如正笑着,擡起眼簾,瞧見楚雲間到了,連忙起身,率領嫔妃行屈膝禮,齊聲道:“給陛下請安!”
這聲音柔媚酥麻至極,沈妙言小心髒抖了抖,悄悄望向沈月如身邊的女子,隻見她身着美人服制,身姿曼妙,正是沈榕。
一兩年沒見,她倒是出落得越發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