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銀子?”沈月彤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不屑的笑,“說罷,要多少。”
她姐姐教過她,能用銀子擺平的事兒,那都不叫事兒。
沈妙言仔細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頭:“這個數。”
“五千兩白銀?”
“五千兩黃金!”
沈妙言眨巴了下圓眼睛,笑容無辜。
沈月彤騰地站起身,氣得雙手叉腰:“五千兩黃金,你知道那是多少嗎?!”
沈妙言靠在大椅上,面容越發天真無邪:“那麽,堂姐是給,還是不給呢?”
沈月彤緊盯着她這張臉,最後崩潰地尖叫了聲,伸腳就去想踹她。
誰知人沒踹到,倒是踹到了桌腿上,疼得她抱着腳連連後退,眼淚瞬間掉落下來:“我不過就是想和心愛的男子在一起,這有什麽錯!”
話音落地,一個溫和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愛妃想和誰在一起?”
屋中衆人驚呆了,連忙跪下去口呼萬歲。
沈月彤後背沁出冷汗,強忍住腳痛,跟着跪下:“給陛下請安……”
楚雲間看都沒看她,走到沈妙言跟前站定,笑容雅緻:“你們在說什麽?”
沈妙言撫了撫裙擺,瞟了眼冷汗涔涔的沈月彤,聲音單純:“我今兒在花園,看到賢妃娘娘——”
剛開口,跪在楚雲間背後的沈月彤就對她拼命使眼色,比出了願意給錢的手勢。
她微微一笑,改了口:“在看雜耍,我跟着看了幾個表演,覺得那個轉盤子還挺有意思。”
楚雲間注視着她的笑容,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笑,第一次對自己這麽平和地說話。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聲音溫柔:“你若喜歡,朕明日叫京城那幾個有名的雜耍班子進宮,給你表演轉盤子。”
沈妙言身子一僵,避開他的手,“時辰不早了……”
“嗯。”楚雲間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囑咐她早些休息,便帶了人離開。
沈月彤癱坐在地,擦了把冷汗,摸了摸發痛的腳趾頭,扶着荷香的手站起來,冷聲道:“我會想辦法把金子湊齊。”
說罷,黑着臉離開。
沈妙言平白賺了一大筆錢,心情愉悅,哼着小曲兒叫宮女拎熱水進來,準備沐浴就寝。
第二日,荷香果然領着宮女,給她送金子來了。
四名宮女站成一排,手捧紅木托盤,上面整齊地碼着金光燦燦的元寶,怪晃人眼的。
沈妙言拿起一個金元寶掂了掂,又咬了口,重又放回去,頗有些嫌棄:“金子倒是真金,可這才幾兩啊,我要的可是五千兩。”
荷香陪笑:“五千兩黃金,數額實在太過巨大。我們娘娘的意思是,先給您兩百兩,剩下的,她再想辦法籌。”
“好吧,先把這些擱到床上。”沈妙言随手一指。
幾個宮女面面相觑,卻還是按照吩咐,将金元寶放到床榻上。
等她們離開,沈妙言不顧形象地撲上床,喜滋滋地将金元寶都摟到懷裏,“回國師府時定要藏好了,不能被國師發現……”
“沒想到,你竟是個财迷。”純淨婉轉的聲音響起,沈妙言偏過頭,君舒影這貨不知何時到了她的寝殿,倚在窗邊,正搖頭歎息,“錢财乃身外之物,你該視金錢爲糞土才是。”
我該視你爲糞土才是,沈妙言暗自腹诽,扯過被子将金元寶掩蓋好,“你來做什麽?”
“再過兩日,我便要回大周了。”他笑吟吟地,“你當真不考慮,給我當侍妾?若伺候得好,我可以晉升你爲側妃。”
“不必。”沈妙言小手一揮。
君舒影眨眼間便到了她跟前,握住她的雙手,絕豔出塵的面容上帶着一絲寂寞:“當真不願意?我可以講故事給你聽,也可以像君天瀾那般待你好。甚至,你的仇,我也能爲你報。”
沈妙言怔了怔,擡頭直視他的雙眼,他是大周五皇子,母族顯赫,權勢滔天,繼承大周帝位輕而易舉。
他若肯爲她報仇……
豈不是比國師更容易?
四目相對,君舒影面上深情款款,心中卻是一咯噔,這小姑娘,該不會相信他的話了吧?
他不過看她是君天瀾喜歡的女人,所以才想着逗弄一番。
他又不喜歡她,而且她還這麽小,要她做侍妾幹嘛,又不能暖床,端洗腳水還差不多。
寝殿中,一片詭異的靜默。
“那個,你真的,能幫我報仇?”沈妙言試探着問。
君舒影想說不能,可是對上她那雙滿含期望的琥珀色瞳眸,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她的手很小,細若無骨,被他抓在手中,并沒有反抗。
是因爲,信任嗎?
可他骨子裏都是惡劣與欺騙,這些天的示好,也不過是想跟君天瀾搶女人玩兒。
因爲他很想看到,君天瀾知道心愛的女人喜歡上他最厭惡的人時,是何表情。
可到了臨門一腳,爲什麽他有點,玩不下去了?
他抿了抿唇瓣,算了,反正他也不讨厭這小姑娘,幹脆将她帶去大周好了,不知道君天瀾會作何反應……
他暗暗在心中想,他隻是因爲想氣一氣君天瀾,所以才将她帶去大周的。
并不是因爲别的什麽。
将沈妙言帶回大周的念頭,在他心中生根發芽萌動生長,下一瞬,他脫口而出:“我爲你報仇,你跟我回大周!”
幾乎同時,稚嫩的聲音響起:“我還是要跟在國師身邊!”
那雙纖細的小手掙開他的手,沈妙言往後退了幾步,“我要待在楚國!”
君舒影雙手一空,内心莫名失落,不解地問道:“爲什麽?君天瀾能做到的,我同樣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沈妙言咬了咬唇瓣,國師待她那麽好,她不能跟别人跑了。
這是做人的根本。
如國師曾經教她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她不能因爲别人比國師更好,就揀高枝兒飛。
報仇總能報的,人的脊梁,卻不能爲利益所引誘而彎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