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笑嘻嘻的,在他身旁坐好,殷勤地爲他添酒夾菜:“國師最疼我了!”
四周人目光各異,都說國師大人不近女色,可如今看來,卻也并非如此。
上座的沈朋盯着沈妙言,眼底都是陰沉,他和如兒,都小瞧了這姑娘。
小小年紀,卻能讨得國師歡心,怕是那心,也是顆七竅玲珑心。
觥籌交錯間,有小厮急急忙忙跑進來,說是公子迎長公主到對街了。
沈朋等人連忙起身出去迎接,一些小孩更是激動,紛紛嚷嚷着要去看漂亮的新娘子,一時間府中賓客大半都出去了。
沈妙言伸手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盞,目光落在不遠處張家那張席面上,張敏不知何時到的,心不在焉地坐在張璃身邊,眼中都是思慮。
她翹起唇角,前方的路,她沈妙言已經指給張敏看了,隻是不知,她會不會乖乖往那個方向走。
她想着,晃了晃酒杯,正要喝,君天瀾按住她的手,目光透着不悅。
他是知道這丫頭的酒量的,他不願意她在酒席上喝醉出醜。
沈峻茂和楚珍很快被簇擁着進來,沈朋與華氏坐在上座,等着新人拜天地。
等夫妻之禮已成,楚珍被送入洞房,沈峻茂便開始挨桌敬酒。
沈妙言忙着吃好吃的,如今楚雲間娶了沈月如,楚珍嫁給了沈峻茂,皇宮和庶叔一家,等于連成了一線。
她唇角上翹,連成一線才好啊,将來,才好一鍋端。
或者……
她望向一臉蠢蠢欲動的張敏,沒等她出手,這鍋粥,便從裏面開始腐爛了。
外面暮色四合,沈禦史府管弦絲竹聲起,紅绉紗燈籠在夜風中搖曳,整座禦史府亮如白晝,人聲鼎沸。
酒宴正酣時,喜婆出來,請年輕的小姐進新房,陪新娘子。
楚珍雖貴爲長公主,可脾氣實在太壞,竟沒有一位小姐願意進去。
華氏對沈月彤遞了個眼神,她隻得不情願地起身,跟着滿臉尴尬的喜婆進了新房。
沈妙言啃完兩隻酥香的雞腿,擦了擦手,“國師,我也想進去陪新娘子。”
話音落地,衆人紛紛将懷疑的目光投向她,都知道長公主和沈妙言不和,這小姑娘今日是怎麽了?
華氏厭惡沈妙言,壓根兒不想她到自己府上,更别提讓她去陪新娘子。
她正要開口拒絕,卻見君天瀾拿了帕子,仔細将沈妙言的嘴角擦幹淨,聲音淡漠:“去吧。”
衆人完全愣住,國師居然親自給這個罪臣之女擦嘴巴?!
沈妙言起身,堂而皇之地往新房去了。
而沈峻茂敬酒到了張府這一桌,因爲不樂意娶楚珍,所以他今日喝了不少酒,已是微醉。
他舉杯,眼角餘光就瞥見張敏紅着眼眶,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張敏似乎對他有意。
即便不喜歡張敏,可對比起來,他更不喜歡楚珍那個破鞋。
這麽想着,便有些飄飄然,情不自禁地對張敏流露出愛戀不舍的表情。
張敏心中怦然一動,盯着沈峻茂,莫非,沈公子心中是喜歡她的?
她心亂如麻,同沈峻茂喝酒時,隻覺這杯酒水無比苦澀。
而沈峻茂喝着酒,卻忽然腳下一個踉跄,往前栽倒。
張敏連忙扶住他,卻聽見他在她耳畔輕聲道:“去後院廂房等我……”
瞳眸微動,小厮已經将沈峻茂扶起來,腳步踉跄地往前繼續敬酒。
後院,廂房?
張敏整個人都沸騰起來,内心的悲傷和陰霾一掃而空,隻裝作酒水灑了裙子,起身請禦史府的丫鬟帶她去後院廂房換衣裳。
張璃奇怪地望着她離開,不知道自己妹妹這是要做什麽。
而另一邊,沈妙言跨過門檻,隻見新房裝飾華麗,龍鳳喜燭、大紅帳幔、珍珠垂簾、古董擺件等一絲不苟。
楚珍雖早沒了清白,可到底是長公主,庶叔他們不敢怠慢她。
沈月彤坐在繡墩上,見沈妙言來了,頓時虎起臉:“沈妙言,誰讓你進來的?!你什麽身份,也配來陪公主?!”
“長公主都沒說什麽,輪得到你說話?”沈妙言一臉淡漠,在對面繡墩上落座,“我不過是來看着,以防你們一家人面獸心,又想謀害長公主。”
楚珍坐在床上,聞言,想起在宮裏中毒的事,猛地掀了蓋頭,還未說話,沈月彤連忙起身道:
“公主嫂嫂,我哥哥他還在前廳敬酒,您先把蓋頭蓋上吧?不然不吉利。”
“不吉利?”楚珍冷眼看她,“更不吉利的事情都發生了,本公主還怕這點事?!”
沈月彤滿臉不解,望了眼沈妙言,隻當是楚珍不喜這小賤人來陪她,于是對房中的幾個丫鬟冷聲道:“還不把沈妙言趕出去?!沒看到長公主生氣了嗎?!”
那幾個丫鬟都是楚珍的陪嫁,自然不是沈月彤指揮得動的,聞言隻是一動不動。
楚珍冷笑,站起身走到沈月彤身邊,擡手就賞了她一巴掌。
沈月彤完全愣住,不明所以地望着楚珍,因爲害怕,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長……長公主……”
沈妙言随手拿了桌上的一塊點心,看着眼前的好戲,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楚珍已經和沈峻茂拜過天地,不怕再被楚雲間送進寺廟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膽子便大起來,怒吼道:
“你們沈家就沒一個好東西!我原以爲我那位皇後嫂子是多賢惠的一個人,卻沒想到,竟然想利用張敏下毒害我!”
“長公主,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沈月彤是真怕這位公主,往日裏楚珍都是被她姐姐當槍使的,誰知道她爲什麽突然轉身,開始咬自己人了!
“誤會?!”楚珍嗤笑,“本公主還沒蠢到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都看不清!你姐姐是個不要臉的賤人,你們姓沈的都是賤人!”
她說完,想着自己中毒疼得死去活來,禁不住怒火中燒,也不顧才嫁進來第一天,直接扛起一把椅子,發瘋般砸向沈月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