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覺很快收了手,垂着眉眼,輕聲問道:“可否請娘娘,将之前太醫開的藥方拿給微臣一觀?”
安似雪對冬蘭微微颔首,冬蘭連忙去匣子裏将藥方拿過來。
白清覺看了看那藥方,唇角不覺噙了一抹淡淡的笑。
安似雪見他如此,問道:“敢問白太醫,此藥方有何不妥?”
白清覺将藥方放下,餘光掃過她的容顔,起身拱手,淡淡道:“娘娘得的根本就不是荨麻疹,而是被人下了名爲‘胭脂紅’的慢性毒藥。此毒滲入肌膚後,會在肌膚表面起大片鮮紅風團,症狀像是荨麻疹,但尋常太醫,輕易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此話一出,安似雪和沈妙言眼中同時掠過精光。
若輕易就能夠分辨出來,那麽之前看診的太醫,爲何要開治療荨麻疹的藥物?
“宮中,有人要對付本嫔……”
安似雪細白的手輕輕握攏了案幾上的小墊子,一雙杏眸中滿是思量。
沈妙言望向白清覺:“白太醫,你還是快給安姐姐解毒吧!”
白清覺微微颔首,起身去開藥方了。
等到藥方開好後,白清覺作了個揖,便告辭離開。
沈妙言盯着他的背影,圓圓的瞳眸中閃過思量,随即起身追了出去。
她追到殿外,開口問道:“白太醫,是不是楚雲間跟太醫院的人吩咐,不準給安姐姐解毒?”
剛剛她第一個想到的兇手是沈月如,但是她又聯想到楚雲間同她打的賭,所以她猜,對安姐姐下毒的人是沈月如,而楚雲間那麽精明的人,必定是知情的,他肯定吩咐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不準給安姐姐解毒,隻等着她去求他。
楚雲間,好叵測的心思!
白清覺望向沈妙言,這小姑娘,不愧是國師大人放在身邊寵愛的,小小年紀,當真是玲珑心思。
于是他微微俯身,摸了摸沈妙言的雙丫髻,“沈小姐聰慧。隻是我出診在外,并不曾聽見皇帝的旨意。”
說着,對沈妙言眨了下眼睛。
沈妙言愣了愣,很快露出一個會意的笑。
而瑤雪宮寝殿内,冬蘭輕聲說道:“那位白太醫,乃是沈小姐特意讓奴婢去請的。”
安似雪微微颔首,“他應當是國師的人……”
說着,望了眼窗外,杏眼中有一絲慰藉:“我在宮中,總有許多身不由己。若國師當真寵愛妙妙,我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
冬梅很快領來解毒的藥物,煎好之後給安似雪服下,到了晚上,一身的紅斑就全都退了。
沈妙言最高興,她很想要賴在瑤雪宮跟安似雪一塊兒,可沒想到李公公親自帶人來請,說是請,卻跟押送犯人似的,不由分說就将沈妙言帶回了乾和宮。
沈妙言被打包送進儀元殿,隔扇在她身後徐徐關上。
她瞧見楚雲間端着一盞茶坐在大椅上,目光卻盯着桌上攤開的奏折。
她見左右無人,于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楚雲間,咱們打的賭,你輸了。”
楚雲間拿茶蓋撫着茶面,依舊盯着那奏章,聲音淡淡:“還有兩天時間。”
“你是不是又想拿安姐姐威脅我?!”沈妙言大步走上前,雖有些怕他,卻依舊仗着膽子,冷聲道,“你是安姐姐的夫君,卻那般害她,真不要臉!”
楚雲間聞言,将茶盞擱到桌上,目光緩緩轉向她的臉:“朕從來,隻在乎結果。”
沈妙言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到,抿抿小嘴,不敢再出言激怒他。
“你過來。”楚雲間将她的畏懼盡收眼底。
“不。”沈妙言咬牙,轉身就要往外跑。
可她那麽小,哪裏是楚雲間的對手,楚雲間不過跨出去兩三步,就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龍床,直接甩了上去。
沈妙言輕呼一聲,正要爬起來,楚雲間直接欺身而上。
沈妙言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楚雲間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不是喜歡睡朕的龍床嗎?今晚朕陪你一起睡,可好?”
盡管他長了張溫潤清秀的臉,可那雙眼實在太過淩厲,裏面飽含着一種幾乎無法掩飾的欲·望,沈妙言清楚地知道,這一刻,他想對她做什麽。
他想對她,做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做的事。
她憋了半晌,發狠地說道:“楚雲間,你不是人!”
“你本就是朕的未婚妻,朕隻說取消和你的婚約,但從未說過,毀掉這樁婚約!隻要朕想,婚約依舊可以恢複!你沈妙言,依舊會是朕的女人!”
沈妙言被他繞的腦子發蒙,取消和毀掉有什麽區别?
她暈頭轉向,卻拼死抵住他的胸膛:“你害死了爹娘和祖母,我恨你!滾開!”
楚雲間緊盯着她,後宮中的女人太過無趣,即便是稍微有點骨氣的安似雪,在床上也跟個木頭似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了沈妙言這麽個活蹦亂跳的寶貝,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的雙眸,臉上的表情饒有興味,連聲音都透着一絲沙啞,“沈妙言……”
“我不要!”
這一刻,沈妙言終于是怕了,她拼命哭起來,捶打着楚雲間的胸膛。
可她的拳頭和力氣都那麽小,而他的胸膛就像是鐵塊,怎麽打都紋絲不動。
她哭得厲害,楚雲間緊緊盯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去沈國公府時,他親自提着兩盒糕點,坐在大廳中同沈國公說話。
當時,他知道她就躲在屏風後,似乎是想要出來吃他手中的糕點,但是被丫鬟攔住,于是她就在屏風後撒潑地哭。
沈國公大約是覺得有這個女兒挺丢人的,臉色頗爲難看。而他當時卻覺得,他這個小未婚妻挺有意思。
此刻,楚雲間望着沈妙言淚水縱橫的小臉,素來冰冷堅硬的内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将冰面砸出了幾道裂痕。
雙眸中的淩厲逐漸融化,他擡袖,面無表情地爲她擦去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