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花容戰被生意場上的事情纏身,無暇顧及國師府這邊,沈妙言得了幾日空閑,正想着如何打發,卻一早就接到顧明親自送來的一張名帖。
沈妙言捏着那張名帖,淡金色的帖子制作精緻,隐隐有金盞香溢出。
“沈月如要來國師府?”沈妙言盯着帖子,下意識的感覺不妙。
莫非沈月如是打算趁着國師不在府上,暗中對她下手?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于是将帖子放到一旁,讓顧明立即派人去将花容戰請回來。
皇後纡尊降貴來到臣子府上,無論是她還是慕容嫣,都是沒有資格阻攔的。
她攥着裙角,望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一顆心莫名的慌亂。
此時的嫣然閣内,慕容嫣也收到了皇後要親自駕臨的消息,理由是探望功臣遺孤。
她站在窗邊,盯着遠處翻滾的烏雲,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都是冷意。
沈月如這是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要親自過府,對沈妙言下手了嗎?
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也值得她如此大張旗鼓地動手……
她盯着遠處黑沉沉的天際,眸中冷意漸盛。
正在這時,阿沁端着一盤杏酪進來,笑道:“小姐,韓公子又派人送了杏酪過來,您看這五顔六色的,說是用不同的花汁染的,真好看。”
慕容嫣聞見香味兒,偏頭望了一眼,那杏酪做得精緻可愛,她忍不住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入口都是香糯甘甜。
“韓公子真有心。”阿沁含笑。
“他是有心……”慕容嫣低頭望着手中的杏酪,心裏沉甸甸的。
她明明都拒絕了韓棠之,他卻還是對她上心,變着法兒地送她喜歡的東西。
其實韓棠之也是很好的人,隻是偏偏,她心裏已經有了天瀾哥哥。
不是因爲天瀾哥哥的權勢,而是因爲多年前……
阿沁見慕容嫣發怔,試探着喊了聲小姐,慕容嫣回過神,将杏酪放進盤子裏,輕聲道:“你做些拿手的點心,請人拿去回贈給他吧。”
阿沁愣了愣,這是慕容小姐第一次回送韓公子東西呢。
于是她不敢馬虎,連忙去嫣然閣的小廚房做起了糕點。
而顧明派出的人找到花府,卻被告知南城的貨物出了點事,花容戰已經離開京城去那邊處理,大約要三天才能回來。
顧明急匆匆将消息報告給沈妙言,她坐在衡蕪院大廳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小臉上遍布寒霜。
沈月如當真會挑時間,趁着花容戰不在的時候前來,哪裏會有這樣巧的事?
怕是南城出事,就是沈月如一手安排的吧?
她從不懷疑,她這位大堂姐的手段。
“沈小姐,這可如何是好?”顧明滿頭大汗。
若是沈小姐出了事,照着主子對她的寵愛程度,等他回來,怕是這滿府的人都要跟着倒黴。
“不怕。”沈妙言稚嫩的眉眼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大不了,我出去躲一躲就是了。再不濟,我乖乖不惹事,她還能硬找茬不成?”
話音落地,添香滿臉急色地跑進來:“小小姐、顧管家,那位沈皇後,已經到門口了!”
“什麽?!”顧明大驚,“這早上才發的名帖,怎的這麽快就來了?!”
說着,和添香一同望向沈妙言。
沈妙言靜靜端坐着,兩人望着,莫名覺得這一刻,她身上冰冷淡然的氣質,竟和主子有些相像。
“既是來了,自然要出去相迎。”沈妙言說着站起身來,“顧管家,派人通知慕容姐姐吧。”
話音落地,便一臉坦蕩地率先走了出去。
顧明回過神,揉了揉眼睛,卻見跨出門檻的分明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小小姐好大的氣魄!”添香來了精神,跟着追了出去。
顧明定了定神,尋思着自己好歹是國師府的管家,也得拿出點氣魄來,于是立即叫來小厮,讓他趕緊去通知慕容小姐。
盡管沈妙言千萬個不願意去迎接沈月如,可書上都說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因小失大。
國師府的人都到齊之後,大門姗姗打開,沈月如在忍冬和采秋的攙扶下款款走進來。
“皇後娘娘!”
國師府的人一道行禮,沈妙言和慕容嫣微微屈膝低頭。
沈月如站在台階上,看着這滿院的人,目光掃過屈膝的沈妙言,嫣紅而精緻的櫻唇勾起一抹輕笑,“免禮。”
她那雙剪水秋眸中閃爍着暗芒,再嚣張頑劣又如何,國師不在,沈妙言就什麽都不是。
衆人起身,卻都半垂着眼簾,不敢擡頭去看這位年輕的皇後。
沈月如聲音溫婉,卻又含着十分的威儀:“都進去說話吧。妙言,你是本宮的堂妹,過來扶本宮。”
沈妙言應了聲“是”,狀似乖巧地走過去,輕輕伸手扶住她。
沈月如目不斜視,邁着端莊的步伐,在顧明的引導下往府中的花廳而去。
等到了花廳,她獨自坐于上座,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朝慕容嫣招了招手,“嫣兒,你坐到本宮身邊來。”
慕容嫣見了個禮,低着頭走過去坐下。
“本宮突然過來,沒給你們添麻煩吧?”沈月如說着,櫻唇含笑,态度十分平易近人,“本宮念着前些日子是中元節,本該祭祀功臣、安撫遺孤,隻是宮中諸事繁瑣,倒是把嫣兒你忘在腦後了。今日本宮特地帶了不少好東西過來,賜給嫣兒你。”
說着,便有女官上前,高聲報了長長的一串禮單。
慕容嫣起身,姿态恭敬:“臣女謝皇後娘娘賞賜!”
沈月如淡笑着擡手示意免禮,又轉向沈妙言,“一段時日不見,妙言似乎又長高了些。過來,讓本宮仔細瞧瞧。”
沈妙言垂着眼簾走過去,沈月如戴着長長的金色甲套,輕輕拉住她的衣裳,一張描畫精緻的臉上,浮着溫柔的笑,看起來端莊高貴至極。
卻也,虛僞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