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小丫頭什麽時候醒的?
沈妙言朝他伸出小手,大約是燒糊塗了,一臉的天真無邪:“哥哥,你真好看……你是神仙嗎?”
這裏溫泉水汽缭繞,在她眼中,俨然便成了仙境。
君天瀾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神仙哥哥,抱抱我……”
沈妙言說着,小手在空中抓了抓,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君天瀾望着她這委屈至極的可憐模樣,禁不住一心軟,便坐到軟榻上,将她抱在懷中。
她軟軟的香香的,抱着很舒服。
而沈妙言隻覺這個懷抱寬闊溫暖,像是回到家一般,被人疼着寵着。
她的眼淚流得更兇,生怕君天瀾走開似的,抓緊了他的衣襟,聲音軟糯細弱:“神仙哥哥,他們都欺負我……”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嗓子也有些沙啞。
梨花瓣紛紛揚揚地往下落,她的小臉上也落了幾片。
君天瀾伸手,輕輕替她拂拭掉花瓣,“有我在,他們不敢欺負了你。”
沈妙言将小臉兒貼在他溫暖結實的胸膛上,閉上雙眼,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神仙哥哥,你下面和我的不一樣,你下面有個蘿蔔……”
君天瀾的面頰瞬間爆紅,強忍住将她扔出去的沖動,低頭盯着懷中再度昏睡過去的小人兒,這個小丫頭,怎的挨打發高燒了,還是這般頑劣?!
他坐着,生了一會兒悶氣,這才起身抱着她回衡蕪院。
乞巧樓那邊的活動都散了,丫鬟們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拂衣和添香看見沈妙言是被君天瀾抱回來的,不由吃驚,暗自問夜寒打聽了,才知道是被楚雲間下令打的。
添香當即就怒了,雙手叉腰地罵出了聲:“真是狗皇帝!小小姐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能對他造成什麽威脅?!一個大男人跟小姑娘計較,還皇帝,呸!簡直就是一坨渣滓!”
“我的姑奶奶,您可長點兒心吧,這話若是傳到皇帝耳中,您九顆腦袋都不夠砍的!”夜寒苦着臉。
“怕什麽?我們家主子還是——”
添香及時刹住話,隻冷哼了一聲。
“主子再如何厲害,現在還需韬光養晦、暗中行事,總不能越過了皇帝去。”夜寒一本正經。
拂衣臉上也不大好看,輕聲道:“我去小廚房,叫他們煲點補湯,明兒一早端給小小姐喝。”
說着,便轉身去了。
添香還是憤憤不平:“小小姐那麽乖巧那麽可愛,一點攻擊性都沒有,能做出什麽事惹惱皇帝啊!”
夜寒心中暗道,您口中乖巧可愛沒有攻擊性的小小姐,可是下了足量的巴豆粉在皇帝的茶水裏,皇帝警覺沒喝,身旁那位大太監隻喝了一口,就在府中拉了整整一夜,早上拉得虛脫了被擡回宮裏的……
這世上,能有幾個小姑娘,有膽子在皇帝的茶水裏下藥?!
這位沈小姐,也真是個膽大的!
東隔間内,羊角燈籠散發出朦胧的光來。
君天瀾将她放到小床上,還未松手,不知怎的,就想起她哭着說疼的嬌俏小模樣來。
一股邪火自下腹升起,他皺眉盯着沈妙言,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似乎隻有跟沈妙言有關時,才會起反應。
而沈妙言的小臉燒得紅紅的,渾身滾燙,由他抱着。
他想着得去叫素問過來看看,于是将她放進被窩裏,卻有意無意的,順勢親了一下她的面頰。
她的面頰清香柔嫩,親起來很舒服。
君天瀾的耳尖微紅,垂眸給她蓋好被子,快步離開了東隔間。
他挑了簾子走到外面,呼吸着空氣,正出神間,忽然聽見添香在一旁高聲道:“主子!奴婢來看看小小姐。”
君天瀾“嗯”了聲。
添香不由奇怪,鬥膽望了眼君天瀾,随即脫口而出:“主子,您的耳朵有點紅。”
君天瀾冷冷看了她一眼,添香自覺失言,雖然心中還是奇怪,但面上卻恭敬地屈膝行禮:“奴婢失言。”
君天瀾大步離開。
添香好奇地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夜已經深了,皇宮中歌舞漸歇。
楚雲間今晚宿在禦書房,他負手站在窗邊,注視着遠處的星辰和明月,看起來削薄無情的唇緩緩勾起一抹笑。
沈國公的女兒,他曾經的小未婚妻,倒的确是個膽大的。
有趣,有趣……
而此時皇宮一角,太監們休息的魚梁館内,忽然起了大火。
火勢極大,等到撲滅時,整座魚梁館都燒成了灰,大火燒死了十幾個太監,被燒傷的多達數十人。
沒有人知道這場火是怎麽起的,最後隻說是後妃放的孔明燈落進了後院堆着的幹柴裏,這才引起了大火。
這托詞完美的無懈可擊,掌事宮女報到沈月如那裏時,她也沒往心裏去。
死十幾個太監算什麽?
宮中太監那麽多。
因此,這場大火很快被掩蓋在宮中其他冗雜的事務之下。
誰都沒有發現,死掉的太監中,幾乎有大半,都是當晚跟着楚雲間去國師府的。
翌日,君天瀾晌午下朝回來,沈妙言還在熟睡。
他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大約是快醒了。
正想着,沈妙言抱着枕頭的手指動了動,睜開一條眼縫,就看到了君天瀾。
她的目光逐漸聚焦,盯着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了會兒,就将腦袋轉向裏面。
“不想看見本座?”君天瀾伸手拿了挂在衣架上的衣裳。
沈妙言不說話。
“怨本座昨晚不護着你?”他說着,掀了她的被子,将衣裳往她身上套。
沈妙言一動不動,任由他幫她穿上衣裳。
她的手腳都很柔軟,跟昨晚一樣。
君天瀾想着,擡起她的手,想給她套上袖子。
可沈妙言一點都不配合,兩隻手緊緊交握在一起,不給他穿。
她記不大清昨晚的事了,隻記得自己是被人背回來的。
她昨晚那麽用力地抱着君天瀾的腿,求他救她,她不想挨棍子,因爲真的好疼。
可他任由她挨打,他自己隻顧和楚雲間下棋,根本就不搭理她。
他是多麽鐵石心腸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