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沈妙言不是罪臣之女嗎?
傳說,她不是淪落成國師府的小侍女了嗎?
爲何一個小侍女,居然敢直接出手掌掴沈禦史府的嫡次女?
在一片壓抑的倒吸氣聲中,沈妙言甩了甩通紅的巴掌,擡眸,冷若冰霜地盯着沈月彤:“下次再敢絆我,想想竹香被砍掉的那隻腳!”
沈月彤整個人都戰栗着,一時之間,竟被沈妙言身上散發出的煞氣吓到了。
華氏皺着眉頭,一把将沈月彤拉到自己身後,冷聲喝道:“沈妙言,你到底想做什麽?可是要造反?!彤兒她,是你的二堂姐!”
沈妙言稚嫩的小臉上都是冷漠:“就算是天王老子絆我,我也是要打回去的。”
衆人一片嘩然,沈月彤好不容易回過神,覺得剛剛那一瞬間的恐懼大約是幻覺,于是喊了句“小賤人”,沖到沈妙言面前,揚手就要打回去。
慕容嫣眸光驟緊,正要出聲,但見沈妙言一把握住沈月彤的手腕,眸光是不曾有過的淩厲:“二堂姐,你若是打我一巴掌,我保證還你十巴掌!你若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全場寂靜,她擲地有聲,逆着暮春的陽光站在那裏,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令人震驚。
誰都無法想象,這份威懾力,這個令人駭然的恐怖眼神,竟出現在一個十二歲小姑娘身上!
慕容嫣眉尖微蹙,她緊緊扶住阿沁的手臂,目不轉睛地盯着沈妙言:“阿沁,我怎麽覺得,沈妙言這樣子,和天瀾哥哥很像?”
阿沁瞳眸微動,沒有說話。
其實,的确很像。
那份上位者的尊榮,那份泰山崩于頂卻不動聲色的冷漠,都和國師大人如出一轍。
阿沁的手微微攥成拳,沈小姐和國師不過相處了一兩個月,竟然能耳濡目染到這個份上。
沈小姐的學習能力,真是可怕。
沈月彤再次被驚吓到,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沈月彤,實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小姑娘,真的是她那位草包堂妹。
華氏眼見着自己的女兒被沈妙言吓成這樣,覺得甚是丢人,于是将沈月彤拉到自己身後,歎了一口氣,惋惜地望了一眼滿地狼藉,沖沈妙言道:“妙言,不是嬸嬸說你,可你打碎了皇後娘娘親賜的寶物,這可如何是好?”
她這話讓在場的人都回過神來,是啊,皇後親賜的東西,怎可随便損毀?
沈妙言圓圓的瞳眸轉向華氏,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這位庶嬸,說話可真是一針見血。
她不緊不慢地彎腰,在地上那片狼藉裏扒拉了一會兒。
衆人都不解地望着她,沈月彤回過味兒,冷聲道:“别白費力氣了,碎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黏成原樣?”
沈妙言卻沒搭理她,等将碎片都扒拉完,起身淡淡說道:“若說打碎珊瑚,是二堂姐先推了我,我才撞碎的。再說,這珊瑚樹沒有皇後的印章,我賠你們一棵也就是了。”
“賠一棵?”沈月彤嗤笑,冷冷說道,“這一棵珊瑚樹,千金難求,乃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沈妙言,你打算拿什麽賠?!”
“真是沒見過世面呢,這樣大的珊瑚樹,你以爲是門口随便挖一棵小樹就能賠的嗎?”張敏跟着附和。
其他世家貴女都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紛紛以扇掩面,輕笑出聲。
這樣大的珊瑚樹是她們從未見過的,所有人都覺得,沈妙言不可能拿得出這麽好的寶貝出來。
華氏想起上次在國師府門前,受到沈妙言的侮辱,于是微微咳嗽一聲,狀似慈愛:“妙言啊,嬸嬸也不想跟你計較太多。可這東西,到底是皇後娘娘賞賜的。既是你打碎的,你就朝皇宮方向,磕三個頭,認個錯吧。想來娘娘大度,定不會和你計較。”
沈妙言猛地望向華氏,這女人好狠毒的心思,竟然想通過這種手段侮辱她!
他們害死了爹爹和娘親,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她垂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起,聲音低沉,一字一頓:“我不跪。”
華氏似是被氣到,無奈地搖了搖頭,朝其他貴夫人們歉意地笑了笑:“妙言就是這樣的性子。”
張敏的母親,丞相夫人江氏不屑地出聲道:“沈妙言,若你不肯跪,毀壞皇後親賜之物是何罪名,你該清楚。正好,大理寺卿也在宴會上,不如沈夫人請他來判罪?”
“這……”華氏猶豫地望了眼沈妙言,輕輕歎了口氣,“到底是兄嫂們留下的唯一一點血脈,若是打入天牢,怕是不好吧?”
“你呀,就是太仁善了,才會被這小蹄子欺負到如此地步。”江氏搖着頭,一臉恨鐵不成鋼。
沈妙言幾乎要笑出聲來,這兩個夫人,演得好一個雙簧,好一張厚臉皮!
華氏狀似爲難地看着沈妙言:“妙言,你聽嬸嬸一句話,還是跪下磕頭吧,免得再受牢獄之苦。”
“就是!沈妙言,就算國師大人護你,可這樣大的珊瑚樹,他怕也是拿不出來的。你還是趕緊跪了,省得進大牢。之前那幾個月的牢獄之苦,你還沒吃夠嗎?”
沈月彤挑眉,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沈妙言下跪。
其他貴女們紛紛站在一旁看熱鬧,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爲沈妙言說上一句話。
現在這樣的局勢,若是爲沈妙言說話,那便是明着得罪沈禦史和皇後,她們又不傻。
沈妙言一一看過這些人,瞳眸中冷意更甚,仍舊一字一頓:“我不會跪。”
華氏幽幽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桂嬷嬷。”
“老奴在!”桂嬷嬷立即上前,帶着兩個丫鬟,摩拳擦掌朝沈妙言走去。
華氏眼底都是嘲諷和得意,偏聲音透着一股不忍:“妙言啊,不是嬸嬸非要你跪,隻是你不跪,就得進天牢。嬸嬸這可都是爲了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