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算,她可能最多隻剩下十年壽命,擡頭望着烏漆漆的天空搖光有些憂愁的暗歎一聲。
此地沒有晝夜之分,天幕被重重烏雲蓋住,隻偶爾有幾縷光從縫隙中擠出,才讓這兒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永夜中。
一陣狂風刮過,将地上的黑色碎石卷起, 晃晃悠悠的朝某個方向吹去,等風力散盡, 又嘩啦啦墜落。搖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被風刮上天的石頭,心裏有些許明悟。
這風,好像都是朝一個風向吹的。
療傷那三年, 她并非一直昏睡,大約有半年時間是清醒的,現在回想那段時間的風向, 的确都是吹向同一個方位。
搖光展開神念,幽靜境的神念将方圓一千多裏範圍查探得一清二楚。
她雖然修爲跌落, 好在神識還在幽靜境。
這一查探之下, 果然與她預想中一樣。地上的黑色碎石呈現出明顯的圓周分布, 從外向内碎石顆粒越來越小。隻有所有的風都吹向一個地方,才能造成這種奇觀——越是小巧的碎石越容易被風吹到風眼處, 越是厚重的碎石就越不容易吹動。
此地遼闊無比, 她神念外放一千裏也隻是這個圓的極小區域, 想要尋到風眼,恐怕要花費一段時日。
隻是好歹是個線索,搖光決定循着風向和地上碎石的分布走向,先找到那個有可能是風眼口的地方再說。
不想浪費妖元和靈石,她幹脆隻憑腳力趕路,隻是沒想到這一路不停跋涉,兩個月都還未走到圓心的風眼處。
這一路倒沒什麽危險,隻是最難熬的反倒是無邊的寂寞。寥廓宇内隻有一人,而在這種一成不變的環境茕茕孑立踽踽獨行,一走就是兩個月,對耐性和心性是個很大的考驗。
浪費兩個月時間,如果到了目的地後卻沒什麽結果,搖光不知自己還能否保持平和的心境。
心裏正惆怅之際,周圍逐漸籠起一層霧氣,搖光收回思緒,停下步伐盤膝修煉。這些白霧是二十多天前出現的,每隔兩天出現一次,大約一個時辰後又自動消退。
起初她對這白霧有些不放心,不過後來她發現白霧中有精純的靈氣,又暫時沒有其他副作用,就大着膽子利用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吸納靈力修煉。這白霧中的靈氣比不上元氣,不過較天曜界的靈氣要更勝一籌。
如此走走停停不停趕路,随着時間流逝,白霧中的靈氣純度越來越高,搖光猜測或許是她距離那風眼口越來越近的緣故。除了白霧之外,偶爾還會響起幾聲轟隆雷鳴,不過隻聞雷鳴不見閃電,且雷聲正是從她要去的風眼方向發出的。
這般又過去半個月左右,視線裏終于有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遠處出現了幾個黑點和一道平直的灰線,在昏暗的環境中不甚分明,卻讓搖光的心激動的跳了幾下。
希望她這兩個月的工夫沒有白費!
運轉妖元,搖光加快速度靠近。沒過一會兒,她終于瞧清楚那幾個黑點和那道灰線是什麽東西。
一個一丈見方的黑色祭台,周圍環繞着四座黑色石像。祭台和石像的材質應當是一樣的,沉郁内斂的黑色,仿佛黑洞般,有光線照射不會反光,而是直接被吸收。
那條灰線,則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溝。
呼呼風聲從溝底傳出,被風裹到天上的石子“嘩嘩”跌進深溝裏,許久之後一絲響動都聽不見。
原來不是她猜測的風眼口,而是一道裂開的深溝。
搖光走到石像範圍,還未靠近祭台,便被一股絕望、悲怆的情緒影響,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
她暗自提高警惕,保持靈台清明,一步步朝祭台的方向走。越接近祭台,那股悲傷絕望之意愈發濃郁,盡管她已經有所準備,仍是眼眶泛淚心口絞痛,恨不得剜心割頸已絕心中悲痛。
呼,好古怪的祭台。
搖光晃了晃腦袋,捂着胸口艱難的踏上祭台。隻見祭台被一副古怪圖案刻滿,圖案下方刻有一行字,可惜那文字她聞所未聞,一個都不認識。
那副被刻在祭台上的圖案線條寬度約有一寸,下陷的凹槽有暗金的東西被填入其中。搖光心一動,俯身用匕首摳下一些粉末,捏在手裏仔細觀察。
竟然是本命精血,從殘餘的威勢上看,估計是妖尊以上的精血。不過或許是時間久遠,那精血中的能量早已消散。
這祭台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是不是可以送人出去?可惜她不認識那上面的字,不清楚祭台的作用,若是真能靠它離開就好了。
搖光歎了口氣正欲起身,餘光看見那行字,隐約覺得那字迹有些古怪。她下意識的取出介紹荒界的玉簡,又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
這玉簡她在琅嬛仙府找到的,勉強也算也是軒轅氏送給她的。軒轅老祖是從蒼瀾界活到天曜界的的老古董,整個無間之地也隻有同爲上個界元的太昊氏、戰氏在底蘊上能與之抗衡。
軒轅氏拿出來的東西自然不是尋常貨色,這枚玉簡的内容算是個人遊記,不過這個遊是周遊三千界。裏面記載着三千界一些奇聞轶事,讓搖光大開眼界。若論價值,她覺得不比琅嬛仙府低,甚至要比仙府更有價值一些。
她猜測自己可能身處荒界,就是從這枚玉簡中得到提示。荒界不止一個,所有“死亡”的大千世界都統稱爲荒界。玉簡裏提到了兩個荒界,可巧其中一個就說到了黑色祭台和石像,不過旁邊那道深溝沒有提及。
玉簡的作者沒有提到如何離開荒界,不過從作者的語氣中看,搖光覺得他應該是憑實力自由出入,所以才沒有記載如何出去的意識。
哎,人比人,果然氣死人。
輕籲一口氣,搖光收攏心神,繼續看下去。玉簡中提到了祭台上的字,那字玉簡作者也不認識,不過裏面提到觀看那些字迹可以得到一些高妙的秘技,他本欲将那字迹摘錄研究,可惜不知是不是天地法則的阻止,記了半天隻記下了一個字。
至于那祭台的作用,玉簡作者猜測應該是大劫降臨,用來獻祭所用。
既然祭台和出去無關,搖光對它的熱情一瞬間消退,不過玉簡中提到的字她倒是很感興趣。玉簡的原主人能随意進出荒界,至少也在妖神境,就是這樣的狠人,連幾個字都記不住,可想而知那行字必然藏着天大的玄機。
想到這裏,她不由瞄到最後,想看看玉簡的作者可曾留下名号,隻見最後的确留了幾個字:帝旸随記。
以“帝”爲姓,這個姓倒是霸氣,不會是蒼瀾界的天庭主宰天帝吧,搖光不負責任的胡思亂想。
将一衆念頭抛開,她将注意力放在那行字上。粗看之下那九個字隻是些扭來扭曲的古怪字體,等她沉下心神用神念查探,一股浩大的意志轟向她的識海,九個鬥大的字出現她的識海,幾乎要将她的識海填滿。
搖光隻覺太陽穴被人猛地一紮,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最後關頭,她及時掐斷了神念與那幾個字的聯系,才終于擺脫了那股可怕的意志。饒是如此,她也心神俱震,猛地吐出一口精血來。
那口精血剛好吐到祭台上的凹槽裏,很快就被祭台吸納,搖光忙着服藥療傷,沒注意祭台四個方位的石像輕輕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