鳐鳐難得對他産生敬佩,再望向這兩人,卻見少女把他纏得很緊,俨然非常歡喜的樣子。
她笑了笑,覺得這樁姻緣,也未必是壞事。
與此同時,魏隆的寝殿。
莫缃銮坐在高高的桌子上,晃悠着白嫩嫩的小短腿,睥睨着跪伏在下方的男人。
男人身着四爪蟒袍,不是魏隆又是誰。
魏隆滿臉激動,高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世上有長生不老藥!莫大師變成小孩兒,就是最好的明證!莫大師,小王願意獻出所有财寶與軍隊,求莫大人賜長生不老藥!”
他位高權重太久了。
太久了的結果,就是想要在這個位置上坐的更久。
他與杜恒乃是莫逆之交,兩人都想要長生,而數年前意外遇到莫缃銮,就更加堅定了他們的想法。
如今杜恒雖死,但他卻能完成這個心願,他如何會不高興?!
“好啊。”莫缃銮笑眯眯的,“把兵符給我。”
魏隆毫不猶豫從懷中掏出一塊兵符,恭敬地遞給了他。
莫缃銮掂了掂,含笑扔給他一枚丹藥,“吃了之後,你也會變成小孩兒。你會一點點長大,快要老去的時候,再問我要一粒丹藥,就又是小孩兒了。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雖然比不得元辰那般逆天,但也很難得了。”
魏隆聽他說得煞有其事,頓時激動不已,忙不疊捧住丹藥,囫囵吞進肚中。
因爲興奮,所以不曾看見莫缃銮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漠殺意。
丹藥入肚,不過瞬間,魏隆就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生疼。
下一刻,他驟然抱緊肚子,七竅流血,不可置信地瞪向莫缃銮。
“你……你敢害本王?!”
他面色猙獰,朝莫缃銮伸出手,欲要抓他。
莫缃銮微微一笑,“你給我的兵符本就是假的,我又爲何要給你真的丹藥?去死吧,老頭子!”
他跳下高高的桌案,順勢狠狠踹了腳魏隆。
魏隆無力地朝後仰倒,不過瞬息,就被毒藥奪取了所有生機。
莫缃銮在他身上搜羅片刻,很快就找到了真的兵符。
他笑了笑,眼底難得流露出一抹溫柔。
……
鳐鳐帶着二十萬兵馬從亡靈沙海離開時,陳琅前來送行。
他娶了傾慕他的女孩兒,已經成爲沙海的主人。
他與鳐鳐并肩騎馬,送了三十裏地,知曉自己不能再送,于是笑道:“公主從前罵我是僞君子,如今我爲公主犧牲姻緣,公主可仍舊認爲我是僞君子?”
鳐鳐回頭望了眼巴巴兒跟在後面偷窺的少女,輕笑道:“君子又如何,僞君子又如何?總之你的情,我承了!回去吧,她是真心歡喜你的,好生待她。”
陳琅勒住缰繩,目送鳐鳐離開。
一襲紅衣,與大軍一起,在視野中逐漸遠去。
他想,此生再沒有相見的可能了。
鳐鳐策馬跑出很遠,才回頭望向他。
青衣公子,溫潤如玉,正與嬌妻說話。
她微笑,不知怎的,突然心情很好。
從亡靈沙海到燕京城,因爲莫缃銮在,所有城池幾乎勢如破竹。
再加上宋蟬衣征兵厲害,百姓們對她早就多有怨言,所以沿途根本就沒怎麽耽擱時間,就順利抵達燕京城下。
鳐鳐身着細铠,一改之前嬌氣纖弱的模樣,馬尾高束,一本正經地聽帳中将士們述說攻城法子。
她單手托腮,聽得極認真。
卻沒注意到帳簾被人掀起一角。
站在帳外的人,穿漆黑軟铠,身材格外魁梧高大,無數細發辮垂落在腰間,發間串着的小金珠襯得他貴氣非凡。
那雙狹長如刀的漆眸,幽深凜貴,不可侵犯。
臉頰邊一道淺淺的刀傷,愈發顯得他男子氣概十足。
正是魏化雨。
他如今的形象,已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他看着鳐鳐,冷酷而沉穩的俊臉上,難得流露出情緒波動。
似眷戀,似歡喜。
鳐鳐仍未察覺,指着桌上攤開的羊皮地圖,淡淡道:“燕京城易守難攻,若按照你剛剛所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乃是非常不劃算的事。我有一計,可以從内部攻破皇城。”
“小公主有什麽計策,不如說出來我聽聽?”
魏化雨勾唇輕笑。
鳐鳐倏然擡頭,不可置信地望向帳外。
片刻後,她似是回過神,飛快奔過去,大力抱住魏化雨!
魏化雨摸了摸懷中女孩兒的腦袋,笑嗔道:“多大人了,還是這般愛撒嬌。”
“我很想你……”
鳐鳐聲音悶悶的,帶着點兒哭腔。
兩人正膩歪着,莫缃銮沒好氣道:“多大人了,大庭廣衆之下還摟摟抱抱,真是不知廉恥!”
他看起來隻有五歲,童言無忌,叫帳中将士們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鳐鳐臉蛋一紅,越發往魏化雨懷裏鑽。
今夜月明。
魏化雨與鳐鳐共住一個帳篷,彼此訴說這幾個月以來的經曆。
男人聽着自己家小公主的叙述,忍不住對她越發心疼。
鳐鳐說完,問道:“太子哥哥呢,這幾個月,你在古琴台又是如何度過的?”
魏化雨含笑,三言兩語跟她說了自己是如何與宋家父子相鬥的。
當然,他省略了很多,比如大齊蕭廷琛的幫助,比如錦瞳爲了他能有一把與宋儀一戰的稱手寶劍,不惜用性命祭劍,跳入祭劍池中再沒有起來。
與他一起長大的暗衛,也死傷很多。
但是,與宋家的這場博弈,他魏化雨終究赢了。
現在,宋家就隻剩下燕京城裏的宋蟬衣。
月華如水。
燕京城城樓之上,一襲火色龍袍的少女,正臨風而立。
她戴着十二旒珠的帝冕,美豔的面龐上半絲表情也無,正冷冷俯瞰遠處的十裏連營。
這場以天下爲局的博弈,她宋蟬衣,真的輸了嗎?
少女沉默良久,從寬袖中取出一隻竹節骨哨,緩慢吹響。
夜穹之中,有身穿羽衣的男人,淩風而來。
正是白鳥。
他落在宋蟬衣背後,注視着她的背影,目露慈忍。
“宋姑娘,”他輕聲,“我雖是江湖劍客,可對于你近日的所作所爲,已有所耳聞。你不該篡位,更不該窮兵黩武。魏化雨身上流淌着大魏皇族的血液,明明他才該是最好戰的那個,可他當皇帝的這些年,仍舊選擇了休養生息,藏富于民。你知道爲什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