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陶連忙笑着躲開,“好了好了不鬧了,時辰不早,讓我給妙妙梳洗打扮。”
沒過半刻鍾,安似雪與溫傾慕也過來了。
兩人似是在外面吵了一架,彼此都冷着臉,看見沈妙言時才換上一張笑顔,各自送了添妝的禮物,便坐到了閨房外間,仍舊壓低了聲音争吵。
“她們這是怎麽了?”
沈妙言坐在梳妝台前,滿臉的八卦和好奇。
謝陶站在她背後,替她仔細把發髻梳理整齊,“聽說思慕和圓圓打了很慘烈的一架,也說不清誰挑釁在先,花大人和白大人是不放在心上的,可當娘的大約總是心疼自家小孩兒。”
說着,拿了幾柄純金小發钗,給沈妙言固定住雲髻。
沈妙言失笑,“思慕和圓圓倒真像是一對小冤家。”
兩人正說着話,江梅枝和方绯錦急匆匆地踏了進來。
“我來遲了!給沈姐姐陪個不是!”江梅枝小臉紅透,額間還沁出細汗,可見大約是從府門口一路跑過來的。
方绯錦笑道:“今兒鎬京城格外熱鬧,我們坐軟轎過來的時候,長街上堵了好久。”
沈妙言含笑招招手,示意拂衣她們趕緊幫忙端茶倒水。
謝陶按住她的雙肩,湊到她小臉旁邊,“梳好了呢。”
沈妙言擡眸望向菱花銅鏡,但見鏡中的姑娘肌膚白膩如雪,蛾眉輕掃,绛唇飽滿,清麗精緻得像個娃娃。
尤其那一雙眼,琥珀色的圓眼瞳清澈剔透,像是含着兩汪春水,格外的溫柔甜糯。
“妙妙可真好看……”謝陶低語,“想來今夜洞房花燭,定然有得熱鬧。”
沈妙言聽着“洞房花燭”四個字,臉蛋绯紅更盛。
惹得謝陶笑着打趣,“瞧妙妙的臉蛋,竟比胭脂還要紅……都是嫁過好幾回的姑娘了,聽見洞房花燭,怎的還臊成這樣?你跟我說說,你剛剛腦子裏,可是在想什麽?”
“謝陶,我竟不知你也是個小瘋子!”沈妙言又羞又氣,起身就和她打鬧在一塊兒。
恰在這時,又有不少貴女和貴婦上門添妝,兩人這才落座。
眼見着吉時快至,拂衣取來隻紅豔豔的蘋果給沈妙言捧上,“小姐,這果子可要拿好了,寓意平安吉祥呢!”
沈妙言忙接過捧在手裏。
四周是熱熱鬧鬧的說笑聲,她一身鳳冠霞帔坐在大椅上,不知怎的,一顆心跳得格外快。
那個人,很快就會來接她了……
這一次,并非是月下僅有他們兩人的誓言。
這一次,他會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地把她接進皇宮……
過去的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
那個男人,眉眼冷峻,雙肩寬厚,把她從法場上救下,從此就放在了身邊嬌養。
他是世間最正直的男人,最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扛得起天下,扛得起家國,亦扛得起一個她。
她嫁的,是世間最好的兒郎……
沈妙言眼角濕潤,突然覺得她受的所有委屈,在這樣盛大的婚禮面前,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計。
添香猛然推門而入,喘着粗氣高聲道:“到了到了!皇上迎親的隊伍到門口了!”
話音落地,穆王府前院的鞭炮聲接二連三地炸響,鼎沸人聲熱熱鬧鬧地傳了過來,大約有無數人正擠在外頭觀禮。
安似雪起身,笑着問道:“可準備好了?”
沈妙言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繼而慢慢睜開眼,輕輕點了點頭。
安似雪笑了笑,拿過托盤裏的喜帕,小心翼翼爲她蓋上。
喜帕落下的刹那,沈妙言看見一雙烏黑嶄新的朝靴跨進門檻。
蓮澈腳踩嶄新挖雲紋朝靴,身着胭脂紅繡合歡花紋箭袖束腰錦袍,金冠束發,俊美白皙的面龐上噙着淺笑。
他越過一衆女眷走到沈妙言跟前,“姐姐今兒出嫁,我來給姐姐送親。”
他嗓音如水,桃花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中原的嫁人習俗裏,一般是新娘子的兄弟送嫁,但沈妙言沒有血親的同胞兄弟,因此是由蓮澈送嫁。
他垂眸凝着正襟端坐的少女,她鳳冠霞帔、重紗裙擺委地,喜帕遮住了她的面容,全身上下隻有一雙纖纖玉手露在裹金邊寬袖外,正捧着個蘋果。
那雙小手白得宛若羊脂玉,通透瑩潤,指尖酥紅,精緻而柔軟,叫人想要捉了放在掌心細細把玩。
他隻看了兩眼就收回視線,淡淡朝她伸出一隻手:“姐姐。”
沈妙言從喜帕下看見他修長的手,于是擡起一隻手落在他的掌心。
連澈慢慢收攏五指。
女孩兒的手,握起來瑩潤嫩滑,比他想象的還要柔軟。
他眼底幽深,牽住她的手,帶着她朝閨房外而去。
一道鮮紅的地毯,從閨房門口鋪到後院門前。
後院院門緊閉,君天瀾得通過考驗,才能進來把新娘接走。
花容戰帶着韓棠之等人,在前院鬧得可起勁兒了,詩詞歌賦對聯,琴棋書畫武功,輪番上陣,勢要狠狠爲難一番君天瀾。
畢竟,平日裏可沒有這種好機會,能拿皇帝開涮的。
君天瀾一身正紅龍袍,身姿高大,寬肩窄腰,俊美的面龐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丹鳳眼噙着溫和笑意,一點兒都不生氣花容戰他們胡鬧。
詩詞也好,武功也罷,他見招拆招,不過兩刻鍾的功夫,就令花容戰他們無計可施,隻得讓路。
他負着手站在院門外,正欲推門,君懷瑾頑劣的聲音自門内響起:
“皇兄,你若要娶沈姐姐,需得拿出足夠多的紅包,咱們才能讓你進來呢!”
“懷瑾!”
沈妙言生怕君懷瑾亂來讓君天瀾下不了台,忍不住輕聲喚了聲。
“沈姐姐你不懂,這種事情上最能看出男人娶你的決心究竟有多大!更何況我那皇兄平日裏總闆着張冷臉實在讨厭,咱們得好好捉弄他一下才好!”
院外,君天瀾面容淡然,“要多少紅封,才能叫你們開門?”
簇擁在沈妙言四周的貴女們,紛紛捂嘴輕笑。
君懷瑾高聲道:“咱們這裏一共有六十二人,皇兄自己掂量掂量,多少銀子才夠?”
沈妙言心跳得極快。
她也想知道,君天瀾究竟打算出多少銀子叫她們開門。
這種事情,自然銀子越多,新娘面上才越有光。
而君天瀾那厮,一向摳門得緊。
很快,君天瀾平穩淡然的聲音再度傳來:
“六十二枚免死金牌,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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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