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下意識往後躲,皺眉道:“你離我遠點兒!”
君天瀾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把她往懷裏一帶,低頭湊近她的面龐,反而更靠近了她些。
男人灼熱的呼吸,近在眼前。
沈妙言心頭火起,擡起另一隻手,想給他一耳光。
君天瀾微微挑眉,把她那隻手也桎梏住。
沈妙言冷笑了聲,幹脆往後一仰,擡起腳丫子,死死抵在他的臉上,不容他靠近,“徐思嬌不止暗藏鳳袍,且身爲皇妃,卻與其義父私通,如此,可算是大罪?”
君天瀾瞥了眼她按在他面頰上的小腳丫,“妙妙爲何提起這個?”
“你讓我混在徐思嬌身邊,再想辦法進徐府,不就是爲了找到徐政德一家的罪證嗎?”
沈妙言勾唇而笑,琥珀色瞳眸在夜色中流光溢彩,“啧,沒想到你的小妾,居然跟老丈人有私情……若是傳到茶樓裏去,怕是夠那些酸腐書生笑談上整整一年。”
她又忽然湊近君天瀾,嘲諷他道:“等誅滅徐家後,讓史官把這一條寫到青史中去,也讓後人瞧瞧,你君天瀾叫女人戴了綠帽……”
君天瀾低笑一聲,“妙妙果然頑劣……然而,大周青史中,能夠與朕相提并論的女人,唯有‘沈妙言’一人。”
話音落地,他把她打橫抱起,忽然朝府外掠去。
寒風拂面,沈妙言眉尖緊蹙,盯着他那雙暗紅鳳眸,心頭滋味兒複雜到了極點。
兩人來到鎬京城最繁華的夜市,但見車馬喧嚣,遊人如織,極爲熱鬧。
夜市緊挨着護城河,此時河面上正泊着無數畫舫,燈籠的團團光暈倒映在水中,越發襯得河水波光粼粼。
畫舫的窗棂上,糊着描了仕女圖案的薄紙,清晰可見裏面人影晃動,男女嬉戲,正是那等歡情的場所了。
琵琶聲起,越發襯得這長夜迷離凄美,脂粉氣濃。
君天瀾抱着沈妙言進了沿街一家鞋鋪,淡淡道:“拿一雙繡花鞋。”
賣鞋的姑娘見這兩人容姿不俗,不敢怠慢,忙問道:“不知姑娘穿多大的鞋?”
沈妙言望了眼自己隻着素白羅襪的腳丫子,正要回答,君天瀾先答道:“七寸的。”
沈妙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賣鞋姑娘望着兩人,忍不住笑着打趣:“公子待夫人真好,連鞋碼數都這般清楚。”
“自然。”君天瀾在椅子上坐了,指着對面一雙淡粉色繡山茶花的布鞋,“就拿這款。”
“嗳!”賣鞋姑娘望了眼那樣式,忙進裏屋去拿鞋了。
沈妙言瞟了眼那雙粉鞋,忍不住嫌棄嘀咕:“啧,居然是粉色的,果然你的審美叫人無法恭維……”
她記得從前兩人歡好時,君天瀾也猶喜她穿粉色的主腰、亵褲。
後來甚至發展到,他給她準備的所有亵衣,都是粉色!
簡直是令人迷醉的審美!
賣鞋姑娘取出一雙嶄新的繡花鞋,君天瀾接過,握住沈妙言的腳丫子,把鞋子給她套上。
付過銀子後,男人帶着她,一路往護城河而去。
他們進了河面上最大的一艘畫舫,剛踏進去,就有莺莺燕燕朝君天瀾撲了上來:
“喲,好俊的公子!”
“公子今夜可是來消遣的?不知看中了哪位姑娘?”
“公子這通身的氣度,真叫奴家歡喜!”
她們吵吵嚷嚷,可是在看見沈妙言時,卻突然寂靜下來。
沈妙言前段時間在教坊司裏用過百媚生,那股渾然天成的媚态深入骨髓,便是穿着正經衣裳,也叫人覺得不正經。
于是那些姑娘紛紛翻了個白眼,甩着帕子一哄而散:
“什麽嘛,已經有那般極品的花魁娘子作陪了,還來消遣咱們做什麽!”
“真是的,我怎麽不知道護城河來了個這樣的花魁,這不是搶咱們生意嘛?!”
“讨厭,人家還要攢銀子贖身呢!”
沈妙言:“……”
她明明很端莊地站在這裏,連笑都不曾笑一下,她們憑什麽說她是侍奉君天瀾的花魁娘子?!
她明明很端莊娴雅,明明一看就是良家婦女!
好想打人……
君天瀾薄唇抿着一絲極淡的笑,牽了她的手,朝畫舫二樓而去。
樓上的一間雅座門口,早有紅衣公子抱臂等候。
見兩人過來,他的目光徑直落在沈妙言身上,話卻是對着君天瀾說的:“時辰快到了,雅座裏皆已準備好。”
君天瀾牽着沈妙言進去,沈妙言環顧四周,但見這兒陳設極爲精緻,隻是與隔壁雅座相連的牆壁上,卻嵌着一面半透明的琉璃。
連澈撩袍落座,淡淡道:“這琉璃乃是外邦進貢的,從咱們這面能看見對面,對面卻看不見咱們。”
沈妙言摸了摸那塊琉璃,點點頭道:“倒是件寶貝。”
三人落座不久,就瞧見對面雅座進來了兩個男人。
數名美姬簇擁着他們入席,其中一名年輕些的公子,笑着端起酒杯:“春閨結束,來自西北的同窗們,皆都如約在答卷第三行處做了記号。等到放榜之時,想來便是我等騰飛之日!這杯酒,學生敬您!”
沈妙言雖認不得這個公子是誰,可他的聲音,她卻熟悉至極!
正是當初她回到鎬京那日,帶着數千名讀書人和請願書,在大街上要求君天瀾處決她的那個書生!
她還記得他那日是如何罵她的。
他罵她牝雞司晨、幹擾朝政,罵她心狠手辣、罪孽深重!
好一副義正言辭的腔調,卻沒想到,這厮背地裏,幹得卻也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好事!
似是察覺到她心緒紊亂翻湧,君天瀾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書生對面的中年男人,笑着舉杯:“我家老爺早已與閱卷官員打過招呼,凡錄取的所有舉子,皆都得是考卷上做過記号的人。想來公子考中狀元入朝爲官,已是闆上釘釘之事!”
沈妙言望着他們仰頭喝酒,隻覺那中年男人面熟得緊。
連澈把一碟玫瑰牛乳酥推到她跟前,提醒道:“他是徐政德府裏的老管家,追随他從西北而來,算是徐政德最信任的心腹。”
沈妙言恍然,拈起玫瑰酥咬了一口,很快又聽到那徐管家開口:“說起來,我家老爺吩咐公子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