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沈妙言面前站定,微微俯下身,瞳眸裏都是笑意,“娃娃以下犯上,想要我的命,我該回贈娃娃什麽禮物才好呢?”
沈妙言掌心沁出緊張的細汗,上次他說禮物,卻直接要了韓叙之的命。
這一次……
她尚未來得及說話,旁邊莫子曦忽然沖了過來,死死把她抱在懷裏,仰頭怒瞪向無寂:“你想對我的訣兒做什麽?!”
“啧,我的娃娃真是到了哪兒都不缺護花使者……”無寂背手冷笑,轉而望向沈妙言,挑眉道,“娃娃這雙眼睛生得極妙,勾魂攝魄得緊,定是這雙眼惹來那麽多桃花。我若剜去這雙眼,想必我的娃娃,身邊就沒有桃花了吧?呵……”
沈妙言心跳得極快,一把揪住莫子曦的衣襟,急切道:“解藥!”
她急需恢複功夫,不說鬥得過無寂,最起碼,能夠活着從這裏逃出去!
莫子曦卻隻癡迷地凝視她的面龐,“解藥早就被我毀了……訣兒放心,這種毒,過不了兩天就會自動消解的……”
沈妙言怒極,一把将他推開,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冷冷盯着無寂,“乘人之危、欺淩女子,無寂,你也算個男人!”
無寂低笑,緊盯着她的眼睛,卻有一柄鐵黑色小巧玲珑的手裏劍,從他的袖管滑落到掌心。
他慢條斯理地擡步朝她走去,“娃娃既然有膽量設計殺我,那麽便該做好事敗後的準備。”
沈妙言退無可退,他說着話的功夫,已然行至她跟前。
陰冷潮濕的修長手指掐住她的下颚,無寂端詳着她的雙眼,細長雙眸中笑意更盛:“娃娃的眼睛漂亮極了,挖下來保存在琉璃罐中随時觀賞,定然是極妙不過的事。”
沈妙言被迫仰着頭,因爲緊張而微微喘氣,胭脂紅寬長袖的遮掩下,細白手指已然悄悄探到矮幾上,摸到一隻天青瓷壺。
鋒利的手裏劍觸及到沈妙言的眼角,無寂歪了歪頭,用劍尖比劃了下眼眶,“該從這裏挖……”
想好了如何動手,他低笑一聲。
須臾,擡手,毫不猶豫地挖下!
恰在這時,沈妙言猛地将瓷壺高高舉起,意欲砸向他的腦袋!
然而卻有一人,動作比他們更快!
莫子曦抄起繡墩,從背後猛地砸向無寂的後腦勺,在火光翻卷中咆哮出聲:“放開我的訣兒!”
那鐵制繡墩重重砸到無寂後腦,血液兇猛地汨汨淌出!
無寂身子晃了晃,閉眼倒地。
莫子曦丢了繡墩,驚恐地上前給沈妙言打開腳踝上的鐵鎖,嘴裏念念叨叨:“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這就帶訣兒離開,我帶訣兒去安全的地方……”
沈妙言得了自由,厭惡地拂開他的手,盯了眼地面的無寂,飛快往宮室外奔去。
“訣兒,你不要抛下我!訣兒!”莫子曦越發驚恐,不由分說地去追她,“這地下密道交叉縱橫,沒有我你找不到出口的!”
沈妙言皺眉,回頭冷冷掃向他,“莫子曦,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我是訣兒的……”莫子曦已然神志不清,疾步跟在沈妙言身後奔跑,眼睛裏滿滿隻裝着她一個人,“訣兒也是我的!”
火勢已燒到地下,沈妙言急停住步伐,前方長廊大火彌漫,俨然是走不通了。
她轉過身,正要往回跑,另一端的長廊盡頭,身着黑色道袍的男人靜靜站在火光中,笑容陰柔。
沈妙言立即雙腿一軟,堪堪扶住牆壁才沒有跌倒。
這個男人,後腦開了個那麽大的血洞,卻好像全無感覺似的,着實令人恐懼!
四周火焰亂舞,嗆人得緊。
沈妙言雙眼模糊,不住掩袖咳嗽,透過餘光看見無寂正背着手緩步而來。
黑色道袍所過之處,無數火焰盡皆主動縮回,仿佛是臣子般伏低做小地匍匐在他的腳下。
明亮燦爛的火光照亮了他微笑的臉,手裏劍折射出的光芒卻依舊寒冷。
他距離沈妙言,不過十步之遙。
“娃娃,把你的眼睛給我吧。我總得從你身上拿走些東西,方能讓你記住,我并不是你可以算計的對象。”
沈妙言想要逃走,可發軟的雙膝,卻讓她邁不出半步。
正惶恐時,身邊的莫子曦忽然發瘋般撲向無寂:“我不許你傷害我的訣兒!你這個瘋子,你給我去死吧!”
他手無寸鐵,亦不是懂得功夫之人,隻曉得死死掐住無寂的脖子拼命搖晃。
無寂面無表情,一把提起他的後衣領,盯着他猙獰瘋癫的表情,忽而一笑。
鐵黑色手裏劍,毫不留情地劃過莫子曦的雙眼。
“啊啊啊啊啊——!”
莫子曦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原本的漆眸,此時迸出濃濃血漿,逐漸糊了滿臉,看起來慘不忍睹。
無寂把他丢在地上,笑眯眯望向沈妙言,“娃娃放心,對待你,我一定會比對待他溫柔……”
他往沈妙言所站的地方走了兩步,原本滾落在地的莫子曦卻忽然死死抱住他的腿,因爲看不見,所以朝着火焰胡亂喊道:“訣兒,你快走!你快走!我會保護你,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沈妙言眼圈通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拼命的模樣。
無寂冷笑:“螳臂當車,當真可笑!”
他輕慢地擡起腳,猛地朝莫子曦的脊梁骨踩下!
“咔嚓”的骨裂聲,在火焰燃燒的聲音中,格外清晰。
莫子曦匍匐在地,咯出一口血,雙手卻仍舊死死抱着無寂的腿,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溫柔呼喚:“訣兒……你快走……快走……往右走就能出去,一直往右……”
沈妙言擡袖捂住口鼻,猛地奔了出去。
與無寂錯身而過時,無寂正欲伸手抓她,莫子曦卻突然拔出插在眼眶裏的手裏劍!
他咆哮大吼,把手裏劍重重插向無寂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