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不安地攪着衣裳,一張臉兒紅得能滴血,“這……這……”
她結巴了良久,又小心翼翼挑簾望了眼外面兩個大男人,最後似是下定決心般,拉着姬如雪坐到裏面的龍榻上,紅着臉兒湊到她耳畔,低語起來。
姬如雪聽了兩句,連忙道:“打住打住!我得記下來才好!”
說罷,瞄見桌上有筆墨紙硯,急忙拿過來,一副聆聽夫子教誨的小寶寶模樣,“你說吧,我認真寫下來!”
沈妙言越發羞得不行,鼓足了勇氣,才重又在她耳邊低語起來。
姬如雪恍然大悟地複述:“哦,行房的時候,一開始要用這般姿勢,再用那般姿勢,再——”
“哎呀!”沈妙言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小點兒聲!”
“怕什麽?他們聽不見的,哪裏就有那麽好的聽力啦?弟妹不必擔心。好啦,這種姿勢完了之後,再用哪一種?對了,那天晚上,你們一共做了多少次呀?”
聽着她懵懂好奇、沒有顧忌的聲音,沈妙言簡直想找個沙池,把自己當個鴕鳥蛋埋進去了!
怎麽可能聽不到,外面那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好嘛!
偏姬如雪仍舊沒有察覺,好奇地用筆頭戳着下巴,“妙妙,你說天燼和天瀾,他們兩個既然是雙生,那是不是每個地方都長得一模一樣啊?就是那裏,那個地方,是不是也一模一樣呀?說起來我一直都很好奇呢!”
沈妙言:“……”
誰來把這貨拖走?!
此時帳簾外,君天燼笑得合不攏嘴,還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君天瀾某處。
君天瀾一張臉繃得冰冷冰冷,然而耳根卻悄悄浮起一抹紅。
君天燼見他快要撐不住落荒而逃時,終于斂去笑意,随手遞給他自己剛剛削好的山梨:“嘗嘗,甜得很。”
梨肉在果蒂綠葉片的襯托下,越發顯得雪白,泛着靈靈水光,看起來格外脆嫩甜爽。
君天瀾垂眸接過,輕輕咬了一口,甘甜的梨汁在唇齒間蔓延開,延伸到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好似整個人都浸潤在蜜梨的清香甘甜中。
大魏秋天的山梨甜絲絲的,似乎比中原的梨子要甜上許多。
也可能……
是因爲這顆梨子,是他兄長給他削的。
對面,君天燼點燃煙鬥,一邊抽一邊道:“過去,讓你在大周獨自面對承受許多,是爲兄對不起你。爲兄亦很想渡狹海去幫你,可整個鬼市,都是爲兄肩上不能卸下的責任。”
君天瀾沉默着,并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君天燼含笑,“如今鬼市已然安穩下來,若再有什麽危險,爲兄定然不會讓你獨自承擔。”
他說完,被煙草嗆了一口,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君天瀾望向他,他的臉隐在缭繞的煙霧中,同他一樣的棱角,一樣的五官,一樣的線條。
他們本就是一母同胞、血脈相連的兄弟。
他默了默,淡淡道:“以後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君天燼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大笑起來,爽快地折斷了那杆暗紅描金煙槍,“好,以後都不抽了!”
君天瀾把梨核放到碟子裏,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胸腔中彌漫開。
像是……
溫暖。
大雁南遷,宮閨中的桂花一樹樹盛開,禦花園裏的春夏植株都已落了葉,已是臨近中秋了。
明月高懸,臨武殿寝宮中,沈妙言依偎在君天瀾懷中,一邊把玩他的長發,一邊輕聲問道:“你什麽時候走?”
君天瀾擁着她的纖腰,一派餍足模樣,“中秋過後吧。”
沈妙言從他懷中坐起,低頭看他時,滿頭青絲如絲綢般從肩膀一側滑落,越發襯得脖頸下的鎖骨凝白如玉,“明天宮已然落成,中秋那夜,我要在那裏辦一場夜宴,四哥與我一道赴宴,可好?”
“好。”君天瀾勾着她的手指,帶着薄繭的指尖輕輕在她掌心畫着圈兒,擡眸時看見她穿着的緞制中衣從肩頭下滑,露出凝白肌膚,不覺喉頭滾動,再度把她翻身壓下。
帳幔翻飛,君天瀾輕咬着她的鎖骨,啞聲道:“千年的詩歌詞曲衆多,然而此時此刻,我卻隻愛一句。”
沈妙言如天鵝般高高揚起纖細脖頸,喘息道:“哪……哪一句?”
秋月無邊。
男人聲音低啞,宛如醇厚醉人的酒釀: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
眼見着已是中秋,沈妙言把過節的賞賜都發給了朝臣,又特意邀請朝中官員攜家眷,于中秋之夜前往明天宮,君臣共賞明月,與天同樂。
傍晚時分,燕京城中就已熱鬧非凡。
因是豐收之年,因此城中店鋪皆賣新酒,門面彩樓裝飾一新,門前還豎立了調繪有花頭的畫杆。
嬉鬧小兒打街頭穿過,無數官宦都帶着夫人子女,乘坐香車寶馬,歡天喜地地前往郊外明天宮。
沈妙言與君天瀾共乘龍辇,由夜涼爲首的侍衛護駕,一路浩浩蕩蕩往明天宮而去。
君天瀾透過紗簾遙望街道,但見百姓似乎都很崇敬妙妙,紛紛夾道圍觀,還有人把那石榴、葡萄等時鮮之物扔向她的龍辇,以示對她的愛戴。
他悄悄把她的手兒攥得更緊些,憐惜地香了香她的面頰。
在沒有他的那幾個月,她獨自撐起大魏的天,一定很艱難。
龍辇很快行至明天宮外。
兩人下了轎辇,沈妙言舉目望去,但見暮色四合,天地之間昏昏暗暗,唯有前方那座巨大而輝煌的天宮,點着上萬盞琉璃宮燈,貌美的宮婢端着托盤笑吟吟穿梭其中,雲鬓高聳、衣帶生香,遠遠望去,真真如同仙樂之境。
沈妙言反握住君天瀾的手,仰頭笑道:“四哥,這座天宮,好不好看?”
君天瀾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這等世間罕有的金碧輝煌場所,雖是極好的作樂之所,然而實在是勞民傷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