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發頂上戴着垂十二珠旒的帝冕,可最引人注意的并非那頂帝冕,而是她絕豔的面容,和唇角噙着的那抹堪稱傾國的微笑。
他擡手,侵犯沈青青的幾名大漢立即後退。
趴在地上的沈青青,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望着沈妙言,半晌說不出話來。
及至那儀仗隊伍走到跟前了,跟随在沈妙言身後的韓叙之冷聲斥道:“見到皇上,還不跪下?!”
沈青青嘴唇蒼白,望着陽光下那個有着純淨笑容的姑娘,整個人抖若篩糠,喃喃道:“她不是人,她是魔鬼,她是世上最惡毒的魔鬼!”
韓叙之一皺眉,正要呵斥,沈妙言含笑擡手:“莫要吓到青姐姐了。”
“沈……沈妙言,你到底想做什麽?!”沈青青雙眼紅腫,想要流淚卻根本流不出來。
不過短短數天時間,她看起來就仿佛蒼老了十歲,身上的衣服隻剩碎片,堪堪勉強遮羞,憔悴灰敗的模樣,與沈妙言的光鮮亮麗形成鮮明對比。
沈妙言慢步到她跟前,笑容仍舊純淨無辜:“這裏是鬥獸場,你說朕把你帶過來,是爲了做什麽呢?”
負責鬥獸場的官員極有眼色,聞見此言後,立即招手示意把獅子從牢籠裏放出來。
沈妙言笑吟吟出手,一把擭住沈青青的面頰。
嬌小柔軟的手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竟捏得她的面骨咔咔作響。
沈青青霎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然而沈妙言卻聽而不聞,含笑将她按在鬥獸場邊緣的扶手上,“青姐姐你看,那些獅子們餓了三天,正惦記着吃肉呢。”
見沈青青隻顧着慘叫,她俯身湊在她耳畔,琥珀色雙眼卻很是純真無邪:“青姐姐面若嬌花,膚白肉嫩,想來肉質定是極好的,獅子們一定會很歡喜。”
沈青青瞳眸驟然放大,緊盯着她的雙眼,渾身抖得厲害:“沈妙言,你是惡鬼!你是惡鬼!!”
“惡鬼?你勾結歹徒殺你爹娘殺你兄弟時,你勾結魏驚鴻害我表哥一家時,可有想過你是什麽?!沈青青,我侄兒才三歲!”
沈妙言突然怒吼出聲,額前的十二寶石垂旒劇烈晃動,那雙琥珀色瞳眸陡然變成赤紅,令人生畏。
她松開手,沈青青捂住幾乎變形的面頰,尚未喘過氣,沈妙言再度握住她的頭,面無表情地将她拎起,懸空在鬥獸場中,“沈青青,你死一萬次,都不足以償還你犯下的罪孽!”
沈青青望了眼徘徊在她腳下的群獅,驚恐地掙紮起來,連聲音都變了調:“沈妙言,我求你了,你拉我上去好不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害人了!沈妙言,你拉我上去嗚嗚嗚……”
然而這哭求激不起絲毫憐憫,少女面容冷漠,聲音仿佛來自十八層地獄的閻羅,一字一頓:
“我不叫沈妙言……”
“朕是大魏女皇,魏天訣!”
話音落地,她淡漠地擡起下巴,眼眸眯起,在沈青青響徹方圓十裏的慘叫聲中,生生捏爆了她的腦袋!
血漿四濺!
她松開手,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落進鬥獸場中,很快,被群獅撕咬得支離破碎。
連澈取出錦帕,低垂着眼簾,慢條斯理地爲她擦拭手中沾染的血漿。
她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猛獅吞噬人肉的血腥場面,灼熱的風攜裹着砂礫,将她的龍袍吹得拂動起來,額前帝冕的十二垂旒卻晃也不晃。
直到鬥獸場中連一點骨渣都不剩,她那如血般豔紅的唇瓣才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她仰起頭,眼圈通紅地望向大魏湛藍的天空,喃喃出聲:“表哥,所有的仇,我都報了,你們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傍晚時分,她因心情沉郁,不想回皇宮,悄悄和連澈一道去鬼市散心。
姬如雪親手做了好吃的蓮藕酥,笑容溫暖:“好妹妹,既是報了大仇,緣何還是這般不開心呢?若我能報仇——”
話未說完,她感覺到不對,小心翼翼望了眼倚坐在窗台上吞雲吐霧的男人,忙換了話題:“總之,大魏如今局勢安穩,你該開開心心才是。”
“報了仇又如何?”沈妙言皺着黛青雙眉,一手勾着連澈的脖頸,一手端着碗烈酒,雙頰熏紅,已然是醉醺醺的模樣,“我啊,我家人都被害死了,就算把仇人送進地獄,也還是換不回他們……”
她說着,仰頭,把那碗烈酒再度一飲而盡。
“也不是……全被害死了……”姬如雪想起被君天燼藏在七星樓中的小雨點,又小心翼翼瞟了眼君天燼的臉色,欲要說出來,又怕君天燼怪罪。
沈妙言松開連澈的脖頸,大力拉住她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她本就力道極大,如今喝醉了,力氣越發地不知收斂。
姬如雪吃痛,發出一聲輕呼。
君天燼離開窗台,在她身邊盤膝坐了,不動聲色地握住沈妙言的手腕,“松開。”
沈妙言“哦”了聲,乖乖松開手,迷迷蒙蒙道:“鬼帝,剛剛如雪姐姐的話,是什麽意思?”
君天燼捧着姬如雪的手,燈火之下,依稀可見那隻玉手上滿是紅印,都是剛剛沈妙言弄出來的。
他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淡淡道:“自個兒去八樓瞧瞧。”
“哦……”沈妙言捧着酒起身,搖搖晃晃往樓上走。
姬如雪掙開君天燼的手,拎着裙裾跟上去:“我也上去瞧瞧!”
兩人離開後,連澈望向君天燼:“大哥,姐姐不是故意的。”
君天燼慢條斯理地點燃煙草:“姐姐太多了,你指哪一個?”
連澈沉默。
沈妙言推開八樓雅間的門,隻見屋中燈火明亮,毛色雪白發亮的大狼蜷在燈下睡覺,一個四歲大的小孩兒,身着素白對襟衫子,戴着頂瓜皮小帽,跪坐在矮幾旁,正專心緻志地寫字。
他實在太小,并不能握穩毛筆,然而聚精會神的模樣,卻令人動容。
——
好了,第一個渣渣死了。
謝謝今天打賞的六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