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靠岸,站在船舷上的夜凜回頭道:“公子,這裏就是魏國南境最大的碼頭響水灣。”
君天瀾身着純黑暗紋錦袍,正正襟危坐在甲闆的大椅上。
他掃了眼熙熙攘攘的響水灣,飲盡最後一口茶,起身道:“魏元基已經收到咱們抵達南境的消息,先去臨安王府穩住他,絕不能叫他出兵北上。”
夜凜知曉他所有的顧慮都是爲了郡主,于是點點頭,立即招呼人手下船。
君天瀾騎着疾風,緩緩穿行過嘈雜繁華的長街。
純黑暗紋錦袍襯得他肌膚白皙細膩,巴掌寬的玉腰帶把他的身形勾勒的更加挺拔,英俊的面龐盡管永遠是那副冷峻神情,卻仍舊吸引了大街上不少小媳婦和黃花閨女驚豔的目光。
大魏民風開放,甚至有姑娘家按耐不住歡喜,偷偷抛手帕和花朵到他懷裏。
夜寒看着覺得好笑,低聲道:“你說若是郡主看見這一幕,會不會吃醋?”
夜凜搖首:“不知。”
一名才被選進夜字輩暗衛的少年,并不了解君天瀾和沈妙言的過往,好奇地低聲問道:“夜大哥、夜二哥,你們說的郡主是誰啊?咱們主子那麽好,那郡主爲何不歡喜他?我瞅着好多皇帝都是三宮六院,咱們主子又爲什麽隻願意等着那個不知道去了哪裏的郡主?”
他問的問題太多,夜凜和夜寒不知該從何說起,正想着要不要幹脆訓他多嘴,卻聽得前方傳來君天瀾低啞磁性的聲音: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幾名暗衛呆呆望着他孤傲挺拔的背影,夜寒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草!爲什麽我突然覺得咱們主子賊有男人味兒?!”
其他暗衛點頭點頭:“同意!”
此時大梁城郊外。
盡管小喬氏周圍有暗衛護着,可四周又莫名其妙湧出來許多百姓,直接把她和小雨點沖散了!
小喬氏回過神才發現兒子沒了,頓時急得不行,正要叫侍衛找,忽然看見不遠處站着個小娃娃,戴着狗熊面具,可不正是小雨點!
她急忙擠開人群奔過去,把“小雨點”抱起來,匆匆往人群外走。
此時被沖散的暗衛又擠了回來,護着她和“小雨點”擠到人群外。
小喬氏進了臨時紮好的帳篷,心疼得摸了摸“小雨點”的腦袋,“小雨點沒吓到吧?”
說着,見懷中孩子毫無反應,不由心驚,急忙取下那狗熊面具,卻見面具下的小孩兒形容癡傻,哪裏是她的小雨點!
她尖叫一聲,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往帳外奔去:“小雨點!”
守在外面的侍衛長急忙道:“皇後娘娘!”
“有人狸貓換太子!”小喬氏望着擠滿人的田野,急得眼眶通紅,“你趕緊傳令下去,封鎖一切路徑,别讓賊人跑了!”
那侍衛長同樣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拱手:“是!”
沒過一會兒,潮水般的禁軍被調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封鎖所有出路,又派出無數人馬,在成千上萬百姓中找起人來。
然而趕來觀看豐收祭的人實在太多,你一言我一語便已是喧嚣朝天,哪裏聽得到那些侍衛的呼喝。
靠近祭天圓台的沈妙言察覺到不對勁兒,拉着魏長歌費了大功夫擠出去,就看見小喬氏扯着嗓子在各條路徑上來回奔走,一邊哭一邊大喊着小雨點的名字。
她急忙抓住小喬氏,“皇嫂,到底怎麽了?小雨點丢了?”
小喬氏哭着點頭,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沈妙言想了想,命旁邊的侍衛道:“你去宮中,把常常和太子殿下玩在一處的那匹雪狼帶過來。”
那侍衛立即拱手去辦。
沈妙言安慰大哭不止的小喬氏道:“雪團子嗅覺靈敏,又常常與小雨點在一塊兒玩,熟悉他的味道。隻要雪團子過來了,一定能嗅到小雨點的去向。”
小喬氏緊緊抓着她的手,猶如找到了主心骨,連忙哭着點頭。
然而沒等那侍衛把雪團子從宮裏帶出來,就有另一名侍衛神色匆忙地奔過來:“皇後娘娘!帳篷裏多了一封信!”
說着,呈上一封信箋。
小喬氏急忙打開,三兩下看完,頓時面如土色,“南境,造反了!”
沈妙言拿過信箋,隻見绯色信箋上,用龍飛鳳舞的金字寫着幾句話:“南境從此自立爲國,與大梁再無瓜葛,不受約束。另外小太子在本郡主這裏,若想救他回去,讓魏天訣去理鎮找本郡主,一命,換一命。”
她望向魏長歌,魏長歌冷聲道:“我這就去回禀皇兄,立即備戰。至于小雨點……”
他望向沈妙言。
沈妙言回他一個笑容,“我去。”
魏長歌握住她的手,“魏靈玄此人性格暴躁,未免她對小雨點做出什麽事,你且先去穩住她。我帶人暗中跟随,摸到她的據點後,再一舉拿下。”
沈妙言颔首,如今,也隻能如此。
好好的豐收祭終是不歡而散,沈妙言回府收拾好東西,本打算去前院找魏長歌彙合,還未出門,卻看見窗台上坐着個紅衣少年。
連澈把玩着一枝牡丹,悠閑地晃悠着雙腿,“姐姐不能去找他。”
“爲何?”
“魏靈玄爲人殘暴,她本就嫉恨姐姐得了魏長歌的喜歡,若姐姐再帶着魏長歌去,你猜,那可憐的小太子還會有命在嗎?”
沈妙言瞳眸微動:“你的意思是……”
連澈從窗戶躍下,“地獄黃泉,刀山火海,我陪姐姐走一遭。”
沈妙言站在原地,靜靜望着他,“你既知道是地獄黃泉、刀山火海,又爲何願意陪我去?你知道的,我無法回報你任何感情。”
連澈垂眸輕笑,撚着那朵嬌豔的牡丹,語帶淡漠:“陪姐姐是順便,更重要的,是去報仇。姐姐莫要忘了,魏元基欠我鬼市一萬條人命。”
沈妙言唇瓣緩緩揚起一抹輕笑。
而魏長歌在前院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沈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