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緩步走近她,居高臨下:“不需要你動手,你隻要爲我家主子随時注意宮中的消息,就足夠了。事成之後,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隻需要爲你們傳遞消息,我就能做公主?”沈青青眼眸中逐漸湧出狂熱,“好,我答應你們!”
“識時務者爲俊傑,沈小姐果然聰慧。”男人笑着從袖袋中取出一包藥,“這包毒粉你收着,可用于自保或者其他,算是我家主子送給沈小姐的見面禮。”
刀疤男說罷,鬼魅般消失在了房中。
沈青青獨自站在房中,隻看見被風撩動的窗簾,好似剛剛那個男人的出現隻是她的幻覺。
她呆了會兒,低頭望向手中拿着的紙包,确定剛剛并非是幻想。
她猛的攥緊毒藥紙包,眼中滿是狂熱的歡喜,翻身的機會,來了!
妙歌夫婦回到鎮南王府,魏長歌去前院書房處理公務,沈妙言無事可做,好在魏長歌知曉她最近酷愛讀書,因此王府中藏了不少書。
她拿了本醫書,獨自坐在水榭邊翻閱。
正看得聚精會神時,伺候她的丫鬟鹿兒進來,福身行了個禮,輕聲道:“王妃娘娘,狀元郎在王府外,說想求見您。”
狀元郎?
沈妙言想了一下,才想起是魏淩恒,翻了頁書,淡淡道:“不見。”
鹿兒領命,立即去趕人了。
過了兩刻鍾,鹿兒哭喪着臉回來,“郡主,魏公子不肯走,說您若是不見他,他今晚就歇在咱們府門口了!”
“呵,他威脅誰呢?”沈妙言不以爲意,一目十行地掃視過醫書,“由他在門口睡吧!”
鹿兒正要應是,沈妙言又從書中擡起頭,“罷了,請他進來。”
如今魏驚鴻還是她名義上的義父,魏淩恒也算是她的兄長。
若這麽冷情地拒人于門外,未免顯得她薄情寡性。
鹿兒很快領着魏淩恒進來,魏淩恒手中抱着厚厚的一隻卷軸,進了水榭,小心翼翼道:“天訣妹妹,我已經把城西給畫好了,給你過目一下。你若滿意,我就按照這個風格,把城東、城北、城南和皇宮都畫下來。”
說着,在小厮的幫助下把那封卷軸打開。
卷軸很長,足有十六米。
沈妙言望過去,隻見上面街道縱橫,店鋪鱗次栉比,護城河從中間穿過,還有漁船、拱橋等橫亘其上。
百姓們來來往往,男女老幼,有玩耍的有挑擔的,有吆喝有争執,表情各異,栩栩如生。
沈妙言眼中掠過濃濃的贊賞,歎道:“兄長畫技神乎其神,便是比起史上那些大畫師也不遑多讓。若兄長果真能畫下整座大梁城,魏淩恒這個名字,當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她跟着君天瀾那麽多年,耳濡目染,養成了刁鑽的審美,自然知道魏淩恒這幅畫價值連城。
魏淩恒卻并不在意她贊賞的這些話,隻怯怯凝視着她,小心翼翼道:“我……我努力畫畫的緣故,天訣妹妹應當知道的……如今天訣妹妹嫁了人,不知道當初的承諾,可還算數?”
沈妙言失笑,這魏淩恒書畫皆是一絕,原以爲是個通透的人,卻沒想到竟是個不開竅的。
她擡手請他在對面坐下,正色道:“當初你娘親見你因我瘋癫,所以才請我上門開導你。你非要娶我,可我心裏卻并沒有你。無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說出那個承諾。那三件事,件件都是爲你着想,期盼你能如你娘親盼望那般成才。”
“我……我聽不懂妹妹是什麽意思。”魏淩恒皺眉,眼中都是惶恐,“天訣妹妹莫非始終都在诳我?”
沈妙言垂眸,擡袖爲自己斟了杯茶。
她心知肚明,再如何善意的謊言,也終究是謊言。
斟茶的動作頓住,她爲難地望向對方:“對不起。”
魏淩恒嘴唇發抖,面如土色,“我……我那麽努力,考狀元,跟着爹爹鍛煉身體,畫下大梁城……而所有的種種,都隻是爲了和你在一起……”
沈妙言攥住茶壺,若魏淩恒隻是個觊觎美色的登徒子,她大可如殺了魏瑤那般殺了他。
可他偏偏……
一片赤誠,甚至從未傷害過她。
“兄長,你的性子不适合朝堂,或許成爲一代書畫名家,是最适合你的。”沈妙言給他斟了杯茶,“至于我,請你忘了吧。”
魏淩恒面色蒼白,猛地站起身,擡手推翻了她斟好的茶水,怒聲道:“誰要你管我以後做什麽!什麽書畫名家,什麽名垂青史,那些虛名誰在乎!我喜歡的,我想要的,隻是一個你!我那麽努力,明明……明明可以完成你說出的三個條件,可你卻……”
他渾身搖搖欲墜,最後雙眼一閉,竟暈厥了過去!
那貼身小厮急忙扶住他,焦急地晃他,“公子,公子!”
然而魏淩恒卻怎麽都醒不過來。
沈妙言盯着石桌上潑灑的茶水,雙眸無神。
還是旁邊的鹿兒推了推她:“王妃娘娘,魏公子暈過去了,快請府醫才是正經!”
“嗯,對,請府醫……”沈妙言回過神,眸光卻依舊渙散,“那快去請府醫吧。”
水榭中亂成一團,魏長歌聞見動靜趕過來時,都督府的人已經上門,把魏淩恒接走了。
沈妙言仍舊呆呆坐在水榭旁,雙手緊緊攥着裙擺,宛如陷入了魔怔。
魏長歌疾步走到她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裳,“訣兒?!”
“表哥……”沈妙言聲音發軟,小臉蒼白,“我好像又害人了……魏淩恒他,他……我原本,隻是想爲他好……”
“他就是個癡人,大梁城的人都知道。他變成什麽樣,與你沒有關系。”魏長歌心疼得不行,擡手輕輕爲她把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不要把别人的錯,怪在自己身上。”
沈妙言眼眶通紅,忽然抱住他放聲大哭。
她,讨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