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歌點頭,“若她不肯,我不會逼她。”
“我願意。”
輕緩的聲音響起,兩人望向床榻,沉睡的少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睜着清澈的琥珀色雙眸,靜靜望着他們。
魏長歌臉上滿是狂喜,奔到床前,“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沈妙言撐着床想坐起來,魏長歌連忙扶了她一把。
她靠着床頭,望了眼魏涵,又仰頭望向魏長歌,“你可能護着我?一生一世,絕不放手?”
魏長歌握住她的手,桃花眼中滿是認真,“一生一世,絕不放手。”
沈妙言唇角挽起,掀開被褥下床走到桌邊,研墨鋪紙。
魏涵和魏長歌不解地望着她,隻見她手腕運轉,不過片刻功夫,一封休書已躍然紙上。
沈妙言攥着休書一角,眼淚順着面頰滑落。
她緩了下,擡袖擦去淚水,繼而鄭重地把休書交給旁邊的丫鬟,“拿去給君天瀾。若他撕了,就告訴他,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他撕一封,我還會再寫一封。”
小丫鬟愣了愣,望向魏涵,對方點了點頭。
此時君天瀾正坐在宮殿的園子裏,對着盛開的牡丹花叢發呆。
小丫鬟被夜凜帶進來,恭敬地行過禮,把盛着休書的匣子呈上,“啓禀大周皇帝,這是我們郡主命奴婢送來的東西。”
君天瀾眸光微動,妙妙回心轉意了嗎?
他懷着一絲期望,接過匣子打開來,展開裏面的紙卷,大大的“休書”二字,深深烙印進他的眼中。
“……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一目十行地讀過休書,君天瀾猛地把紙卷攥成一團。
休書在他掌心化作齑粉,順着指縫緩緩溢出。
那小丫鬟膽怯道:“郡主說了,若皇上毀了這封休書,她還會再寫一封,郡主說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語畢,她屈膝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君天瀾站起身,提了柄刀,不顧一切地往未央宮而去。
夜凜連忙攔住他,“皇上,使不得!就算您殺進未央宮,娘娘她心中不願,您把她帶回鎬京又有什麽意思?”
暗紅色鳳眸沉冷可怖,男人立在原地,任由微風掀卷起他的袍擺。
半晌後,他仿佛脫力一般,長刀從手中滑落,他頹敗地跪倒在地,擡手捂住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已是入夜。
都督府大廳中,卻鬧得十分厲害。
魏淩恒拖着病體,跪在冰涼的地面,“孩兒不管,孩兒就要娶她!她雖貴爲郡主,可孩兒是大都督的嫡長子,娶她,也不算辱沒了她!”
“胡鬧!”魏驚鴻猛地一捶桌面,“她恢複身份,就等于和鎮南王恢複婚約!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和鎮南王搶女人?!”
魏淩恒哭得厲害,“可孩兒就隻喜歡她一個!爹不讓我娶她,難道是要咱們家斷了香火嗎?”
魏驚鴻更加生氣,指着大喬氏的鼻子破口大罵:“美色當前,目空一切!看你養出了個什麽東西!”
大喬氏拿帕子掩住口鼻,眼圈通紅,“我看那魏天訣就是個紅顔禍水!以前沒有她的時候,咱們家順風順水!她一來,淩恒就變成這樣!”
魏淩恒抹着眼淚,“娘,您不能這麽說天訣妹妹!孩兒是真心喜歡她,隻要她肯嫁過來,讓孩兒做什麽,孩兒都心甘情願!”
大喬氏聞言,趴在桌上,哭得越發厲害。
魏驚鴻憤怒起身,冷冷對魏淩恒道:“宮中的暗樁已經傳出消息,再過兩個月,她就要嫁給魏長歌。至于你,想都别想!”
語畢,大步離開。
魏淩恒失魂落魄地跪坐下來,雙目放空,仿佛失去一切。
“怎麽會……她怎麽會嫁給魏長歌……”他仿佛夢魇般念念叨叨,最後忽然狂叫一聲,直接暈厥了過去。
大喬氏膝下隻有一子,從小病弱,因此從來都是當成眼珠子般疼寵,要什麽給什麽,哪裏見過他這個樣子!
她大叫一聲“我的兒”,急忙撲過去把他從地上抱起來,見他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連忙哭道:“快傳大夫!”
都督府鬧到深夜才安靜下來,大夫隻道魏淩恒本就體弱,如今憂思傷身,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須得根除心魔才好。
大喬氏坐在床邊,一整夜都沒睡好,導緻她看起來格外憔悴。
聽見大夫的話,眼淚就又流了下來:“我的孩兒,你這又是爲哪般……”
魏淩恒面色蒼白,虛弱地睜開一條眼縫,“娘……她嫁給孩兒,孩兒才能活下去。否則,孩兒這條命就沒了……”
大喬氏撲在他身上,哭得越發厲害。
旁邊嬷嬷丫鬟們好說歹說才勸住她,她擦了把淚,仿佛決定了什麽,起身道:“爲我梳洗打扮,我要進宮!”
大喬氏徑直來到未央宮中,坐在外殿,請人進去通傳。
魏涵親自出來見她,見她雙目紅腫,不禁道:“這是怎麽了?怎的哭成這樣?可是驚鴻欺負你了?”
大喬氏起身,笑着走到她背後替她揉肩,“大長公主說笑了!驚鴻哪裏能欺負得了我?還不是家裏那個不肖子!如今他也到了成親的年紀,雖然生了副好容貌,才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惜性情太過老實,我怕将來他被人欺負,因此想着替他尋一門知根知底的好親事!”
魏涵暗暗冷笑,她的寶貝外孫女才剛剛認回來,這幫人就變着法兒地打她寶貝的主意!
這麽想着,面上卻是一派淡然,“大梁城中貴女不少,你喬家的嫡孫女喬寶兒,身份配淩恒倒也不錯。你的親侄女,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大喬氏面色僵了僵,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走到她面前跪了下去,哭着道:“求大長公主救淩恒一命!”
魏涵面露詫異,“這是做什麽?”
大喬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事情說了出來,“……如今淩恒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死不活,揚言娶不到郡主,不如死了算了……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