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從面頰滑落,她的眼神兇狠又堅韌,“憑什麽有的人一出生就能享受錦繡富貴,憑什麽我就要被嫡母随意踐踏?!魏天訣,我不信命,我不甘心!”
沈妙言拂拭裙擺的動作頓住。
她擡起眼簾,看見魏芊滿臉倔強。
嫣紅的唇角勾起一道弧度,“我不喜歡你這個人,卻喜歡你說的這番話。我這裏倒有個好去處,不知你願不願意……”
魏芊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雙眼發光地盯着她,“願聞其詳!”
……
兩刻鍾後。
吳嬷嬷領着大喬氏、魏珍和一幹貴婦小姐,急匆匆往抱廈走。
大喬氏皺着眉尖,揚聲道:“好端端的,那唱戲的小生怎麽會在園子裏不見了?天訣竟然也跟着不見了,珍兒,你是不是沒好好照顧你二姐姐?!”
“娘,我沒有。”魏珍走在她身邊,軟聲解釋,“二姐姐後來是和吳嬷嬷在一起的,我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吳嬷嬷在抱廈的台階下面停了,滿臉疑惑道:“當時老奴請二小姐在這裏稍作等候,怎麽她卻不見了……”
話音落地,抱廈裏面卻傳出聲音。
喬寶兒怒道:“她是不是躲在裏面了?!”
說着,大步拾階而上,一腳踹開隔扇,“魏天決,你——”
屋中傳出令人窒息的味道。
随着隔扇打開,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越發大,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在場的小姐們俱都紅了臉,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喬寶兒捂着眼睛,也沒看清楚裏面的人是誰,就咋咋呼呼奔了出來,“天啦,魏天訣也太不要臉了!大白天的,就和那戲子做這種事,簡直不知廉恥!”
“胡說八道什麽!”大喬氏呵斥了聲,對吳嬷嬷道,“還不快把門關起來!”
這句話,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魏珍緊攥着帕子,滿臉擔憂,“娘,最近二姐姐似乎的确和一位唱戲的公子走得很近,莫不是她……”
欲言又止。
四周的人卻被勾起了好奇心,沈青青迫不及待道:“都督夫人,若魏天訣果真做出這種有辱門楣的事,您是遮掩不住的。不如打開門,派兩個婆子進去把她帶出來,好好教訓一番,叫她以後都不敢再犯。如此,您這嫡母才算是真正盡了責任。”
大喬氏滿臉糾結,“這……怕是不好吧?”
魏珍歎了口氣,“以前和二姐姐坐馬車去書院,二姐姐中途都會離開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去見那位唱戲的公子……哎,都怨我,若我能看緊點二姐姐,也不會叫她做出這樣丢人的事。”
她的丫鬟适時開口:“奴婢多嘴,今兒下午,奴婢親眼看見一位戲子小生打扮的男人,把一枚荷包遞給了二小姐。”
“男女私相授受,真是不成體統。”沈青青鄙夷地甩了甩帕子,“都督夫人,依本郡主看,貴府的二小姐已經沒有顔面待在大梁了,不若絞了頭發,送去庵堂做姑子。”
“做姑子?送誰去做姑子?”
清澈婉約的女音柔柔響起,衆人一驚,急忙讓開路,隻見身着绯紅色秀雙蝶的少女,正款款而來。
沈青青霎時瞪大眼睛,沈妙言?!
大喬氏和魏珍同時一愣,她怎麽會在這裏?!
沈妙言把她們臉上的驚懼盡收眼底,唇角微翹,“諸位這是怎麽了,怎的都待在抱廈這裏?可是這抱廈有什麽不妥?”
話音落地,就聽見裏面傳出一聲高亢的女音。
她立即紅了臉,不可置信地盯向抱廈,“我有些不舒服,正好聽聞弟弟過來,于是特地前去見他,隻留了雁兒在這裏等吳嬷嬷,這裏面……”
說着,忽然變了臉色,“好一個不知廉恥的丫頭!來人,給我把她拖出來,亂棍打死!”
她身後的連澈輕笑了聲,“姐姐稍安勿躁,我進去瞧瞧。”
說着,擡步進了抱廈。
他很快拖着兩個人出來。
那戲子和雁兒一絲.不挂,目光迷離,被丢到太陽底下才漸漸清醒,看見四周的人後,頓時吓得尖叫出聲。
大喬氏面色一白,擡頭望向沈妙言,卻見她面無表情,連聲音都都是涼的:“不知廉恥的賤婢!聽聞嫡母把你調教得極好,誰知卻是這個德行!我看也不必亂棍打死了,連澈。”
連澈緩緩抽出腰間長刀,當着所有夫人小姐的面,幹脆利落地捅進雁兒的心口。
這畫面太過驚悚刺激,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尖叫。
膽小的姑娘急忙捂住眼睛,連澈幽幽目光落在那戲子身上,輕笑了聲,沾血的長刀毫不猶豫送進他的心髒。
光天化日下連着死了兩個人,饒是見多識廣、心狠手辣的大喬氏,都忍不住頭皮發麻,面色慘白地往後退了一步。
沈妙言款款上前,笑吟吟朝她屈膝行禮:“女兒管教無方,以緻府中發生這種醜事,叫嫡母受驚了,女兒自願罰俸一年。壽宴見了血是爲不吉,女兒這就去前廳向義父賠罪。”
說罷,扔下那兩具屍體和寂靜呆滞的人群,帶着連澈往前院而去。
連澈回頭望了一眼,笑道:“那群女人還在發呆,真是沒見過世面。”
沈妙言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穿過拱橋時,魏芊從旁邊的林木中步出,“二姐姐。”
沈妙言望向她,微風送來魏芊身上淺淺的栀子花香,一如她們約定的那樣。
陽光下,她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走吧,随我去前院。”
她笑得很美,魏芊晃了晃神,連忙擡步跟上。
到了前院,小厮通傳過後,沈妙言帶着魏芊和連澈進去,轉過廊角,沈妙言側頭望了眼魏芊,魏芊會意,悄無聲息地頓住步子。
走在前面的小厮毫無所覺。
魏芊等他們都離開,才快步往前院最大的廂房走去,魏天訣把平北王的喜好習慣都告訴了她,他午後有小憩的習慣,她必須趕在他睡醒前,解決她的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