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這酒是農村人自家釀的燒酒,最是燒喉不過,他這麽爽快地幹了,不禁讓在場的老少爺們兒交口稱贊:“小兄弟好酒量!”
村長笑道:“對了,你們來了這麽久,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入鄉随俗,既然這是幕村,那麽稱呼我幕疏影即可。”君舒影笑吟吟望向沈妙言,“我家娘子在家中排行第三,喚作三娘。”
衆人紛紛笑着應是。
君舒影湊到沈妙言耳畔,悄聲道:“是排行第三吧?”
沈妙言無語,“你不确定你剛剛還說的那麽言之鑿鑿?”
君舒影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很快,各種好吃的被端上飯桌。
沈妙言看過去,這裏的酒席,與鎬京那些酒樓裏的都不相同,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刀功、裝飾,有的隻是盆滿缽滿的噴香雞鴨魚肉。
沈妙言咬了口雞翅,雖然賣相普通,但是,真的很好吃!
四周觥籌交錯,正熱鬧喧嚣時,忽有叫殺聲響起。
衆人一愣,一個滿臉嗜是血的男人奔進來,“不好了!村長,附近的山匪來了!”
“快!快把食物藏起來!”村長急忙吩咐。
沈妙言不解地望着驚慌失措的衆人,君舒影輕輕握住她的手,給她一個靜觀其變的眼神。
衆人慌慌張張地把雞鴨魚肉都藏好,外面已然響起無數腳步聲。
過了會兒,院門被人粗暴地踹開。
一個長着絡腮胡子的大漢手提一把大刀,粗聲粗氣道:“幕老頭,今年的平安銀呢?!趕緊給老子交出來!”
那村長搓着手走到他跟前,笑得有些尴尬,“大王,今年的收成不好呀!您看,能不能少點兒?”
“收成不好?”那大漢掃了眼紅光滿面的村民,又望了眼屋檐下懸挂的菜蔬,冷笑一聲,突然擡腳就把村長重重踹了出去,“以爲老子聞不到酒味嗎?!交銀子,五百兩紋銀,再加一百壇酒,半個子兒都不能少!”
衆人急忙把村長扶起來,一些膽小的孩童躲到娘親身後,害怕地望着那些土匪。
沈妙言垂眸,五百兩紋銀,這是逼着幕村拿出所有積蓄啊!
若真拿出去,這個冬天,這些村民要怎麽過?
“大王通融則個,能否可憐可憐我們,少收些平安銀?”老村長實在無法,隻得腆着老臉,苦苦哀求那些人。
其他村民也跟着讨饒,可那些山匪眼中沒有絲毫同情,有的隻是不耐煩。
那名爲首的大漢一把刀插進酒桌,正要發怒,餘光卻注意到沈妙言。
他目光一亮,挑眉道:“這位美人,倒是眼生得很……”
說着,眼裏隐隐流露出垂涎之意,緩緩舔了舔嘴角。
雖然懷孕了,可瞧着月份不小了,等生下來,這女人豈不是随他享用?
若生的是個女兒,嘿嘿嘿……
他盯着沈妙言笑得猥.瑣,其餘土匪注意到沈妙言,驚豔了下,不約而同地目露淫.光。
幾名村婦駭了一跳,盡管她們也害怕,卻還是不着痕迹地擋在沈妙言面前。
沈妙言望着她們的背影,不覺心中溫暖。
那山匪頭子幾大步跨到沈妙言面前,笑得見牙不見眼:“沒想到這山村裏還藏着位大美人,啧啧,跟爺回山寨可好?爺讓你做寨主夫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銀,豈不比你窩在這窮村子來得快活?”
沈妙言往君舒影背後一躲,笑道:“寨主夫人?我才不稀罕。”
山匪頭子這才注意到君舒影,不禁再度被驚豔到。
他是個男女通吃的,因此笑呵呵上前,“這位小公子,不如與你的夫人一道上山?好吃的好喝的,盡都管夠!”
院子角落盛開着一株梅花,君舒影随手掐下一枝,笑容絕豔傾國,“我夫人懷有身孕,怕不能讓大王盡興。在下一人作陪,如何?”
山匪頭子沒料到他如此主動,不禁大悅,搓手笑道:“好好好,沒想到公子竟是同道中人!來來來,這邊請!”
君舒影拈花一笑,擡步朝院門外走去。
那山匪顯然心情不錯,對村民們道:“銀子先記着,過幾天我們再來!”
說罷,耀武揚威地帶着大幫人離開。
他們走後,那些村民俱都圍住沈妙言,幾個大老爺們酒醒了大半,搖頭歎息,“這些人年年都要到咱們這裏打劫,今年竟然擄了人!”
“三娘,你也不要憂心,等明天天亮,我們幾個就去錦州報官,應當能把小兄弟救出來的。”
沈妙言倒是不怎麽擔心君舒影,該操心的是那些強盜的性命。
她笑了笑,輕聲謝過那些村民,便回了自己的木屋。
她在堂屋生了炭火,一邊取暖一邊烤年糕吃。
不到夜半,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偏頭看去,君舒影笑眯眯踏上來,“小妙妙在吃什麽好東西?”
“烤年糕。”沈妙言遞給他一塊。
君舒影接過,在她身邊坐下,咬了一口,贊道:“小妙妙烤得東西,其他美味都比不上。”
“你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沈妙言小口小口吃着年糕,清晰地嗅到他身上一股血腥味,“那些土匪,都死了?”
“一群作惡多端的财狼野獸,不全滅了,難道還要留着過年嗎?”君舒影答得漫不經心,幫她把鐵架上的幾塊年糕翻了個面兒。
沈妙言笑了聲。
大山裏的村落,深夜時分總是寂靜的。
兩人坐在一起,隻能聽得見木炭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和彼此的呼吸。
烤架上的年糕,很快被吃得一幹二淨。
沈妙言從旁邊匣子裏取出柿餅,掰了一半遞給君舒影。
柿餅上結了一層雪白柿霜,吃起來很甜。
兩人默默不語地吃完,火爐中的炭也正好快要燃盡。
“我回房了。”沈妙言朝他笑了下,起身進屋。
君舒影吃掉最後一口柿餅,糾結了下,仿佛下定什麽決心般,大步走到她前面,攔住她開門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