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說胡話。”沈妙言兇他。
君舒影笑了聲,又給她碗裏夾了幾塊紅燒肉。
兩人吃完飯已是天黑,君舒影在廚房洗碗,沈妙言則去了書房,把裏面的燈盞全部點燃。
書房中擺着兩座書架,一座放君舒影喜歡的書,一座放沈妙言喜歡的書。
沈妙言剪完最後一枝燈芯,就走到自己的書架旁,随手抽出一本翻看。
她其實并不喜歡那些嚴肅的經史子集、醫書典籍,所以她的書架上,全是各式各樣的畫本子。
她看得正認真,忽然嗅見珍珠玫瑰膏的甜香。
回過頭,君舒影不知何時出現,手裏躺着個圓圓的琺琅彩掐金絲小盒子,笑眯眯道:“集市上買的,送你。”
沈妙言接過,男人忽然捧住她的雙手,丹鳳眼中都是認真:“我不希望這雙手,因爲我而變得幹燥、難看,我的小妙妙,應該永遠保養得美美的。”
沈妙言并沒有抽回手,隻紅着臉,任由他握着。
被人這樣疼愛,其實真的很幸福。
書房中燭火跳躍,在這一刻,她忽然萌生出一種念頭,想和他……
就這麽過下去。
那些刀光劍影,那些朝堂紛争,她統統不想理會。
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兒,她心裏裝不下江山、裝不下蒼生。
她能裝下的,隻是一座木屋,一個良人。
兩人各自捧了喜歡的書,對坐在書桌兩側,就着燭火的光翻看。
窗外落了夜雨,君舒影起身掩了窗戶,坐回位子上翻了幾頁書,忍不住擡頭去看對面的姑娘。
許是看到什麽好玩的部分,她唇角翹起,笑得單純。
而他單手托腮,靜靜看她。
翌日天晴,沈妙言與君舒影吃過早飯,在村子裏散步消食,偶爾遇見的村民,對兩人的态度都十分友好。
沈妙言看着他們去田地裏收獲,又朝村子裏望了望,拉拉君舒影的衣袖,“你看他們屋檐下曬了好多東西,咱們要不要也曬點兒?”
君舒影摸了摸下巴,“回頭去市集買點兒肉,做成臘肉和熏腸。”
“還有玉米和幹辣椒,你瞧那些蔬菜挂在屋檐下多好看!”
君舒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那一座座木屋燃起袅袅炊煙,屋檐下,金黃的是玉米,火紅的是辣椒,門前的空地上,還曬了稻谷,幾個小孩子在四周奔跑,笑鬧着驅趕偷吃稻谷的麻雀。
即便隻是遠遠看一眼,他也能感受到這座村落散發出的自由和幸福。
這樣的生活,真好。
丹鳳眼彎成了月牙兒,他笑道:“回頭咱們也弄些蔬菜挂着就是。”
兩人又走了一段距離,沈妙言指着路邊的一個菜園子,“你瞧,這家人的小白菜,沒有我們家的長得好!”
君舒影凝望她的側臉,從小到大,他從未有這一刻踏實安心。
後院裏的菊花開開落落,直到梅花樹枝上結了無數花蕾,已是冬至了。
沈妙言早上起來,堂屋裏放着一盤煮好的水餃,聞起來很香。
君舒影靠窗站着,好像在削什麽東西。
她拿起筷子嘗了個餃子,是香菇荠菜肉餡的,吃起來很鮮,“五哥哥,這是你包的餃子嗎?”
男人偏過頭看了眼,“村尾的奶奶送來的。”
“怪好吃的!”沈妙言在桌邊坐下,給君舒影分了一碗出來。
君舒影走到她身後,把一根木簪簪進她的發髻。
沈妙言擡手摸了摸,“這是什麽?”
“冬至的禮物。”
男人在她對面坐下,捧起餃子開吃。
沈妙言取下發簪,有些被驚豔到。
這是烏木所制,簪頭雕刻成蓮花形狀,看起來極爲精緻,光是這刀工,便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珍品。
她把木簪又插進發髻,喝了口餃子湯,笑道:“若銀子花光了,倒是可以去賣你雕刻的簪子,那些姑娘肯定都喜歡——”
說罷,卻覺着不妥,急忙刹住話題。
他是天家皇子,她怎麽能讓他去賣簪子呢?
君舒影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這個謀生手段倒是不錯,小妙妙真聰明。等我再去尋些烏木過來,也好多雕刻些簪子。”
說着,起身就往外走。
“别!”沈妙言急忙叫住他,“今天是冬至,咱們要在家過節!”
君舒影順勢在她身邊坐了,偏頭看她,聲音裏透着意味深長:“好,在家過節……”
明明隻是複述她的話,可沈妙言卻覺得,這厮總是意有所指話裏有話,鬧得她都不能好好吃餃子了!
君舒影清晰地看見她泛紅的耳根,唇角笑意更盛。
錦州這邊有風俗,冬至夜裏,全村的人要聚在村長家的院子裏吃酒席,以慶祝今年豐收。
沈妙言與君舒影也被邀請了,兩人到的時候,隻見門口挂着大紅燈籠,滿院子都坐着人,女人們在大廚房忙進忙出做酒席,男人們聚在一起喝着燙熱的燒酒,談論今年哪家的稻谷收成最好,小孩兒們則提着自己做的紙燈籠到處撒歡。
兩人踏進院子,那些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他們身上,老村長招招手,熱情道:“孩子,快過來坐。”
兩人對視一眼,在他那張桌子坐下。
他們生得極好,坐在燈影中的模樣宛如金童玉女,叫人挪不開眼。
旁邊有大叔誇贊道:“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俊的小夥和姑娘!二位瞧着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是家裏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們私奔到咱們幕村來的?”
這村落的人大都姓幕,因此稱作幕村。
君舒影瞟了眼沈妙言,笑道:“正是如此。”
“咱們這裏過着倒也安逸,你們來了,暫時就不要走了。等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另一個大爺喝得面頰酡紅,高聲嚷嚷。
“多謝大爺美意,我和娘子,也正有此意。”君舒影聲音澄澈,含笑望向沈妙言。
沈妙言身子僵了僵,悄悄瞪了他一眼。
——
這邊幕村的逍遙生活,大概過兩天就結束了,嗯,四哥快和妙妙見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