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輕撫她的後背,宛如撫摸最珍貴的寶物。
顧欽原進來時,就看見夕陽中的這一幕。
嬌小的姑娘依偎在高大的男人懷中,兩人的一舉一動,皆透出纏绻深情。
令人動容。
他收回視線,咳嗽了聲。
兩人朝他望去,他緩步走進來,“明日便是謝容景迎娶蕭陽的日子,蕭陽那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想來今夜,便會有消息傳來。”
“甚好。”君天瀾擡手讓他坐。
沈妙言乖巧地去隔壁耳房泡茶,将茶水端過來時,聽見兩人在商量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朝中六部,如今站在表兄這邊的,有我兄長的嶽丈——吏部尚書王碩,以及戶部尚書韓憫。若謝家歸攏,表兄便算是掌握了兵部。除此之外,若能将中立的刑部、禮部拉攏來,表兄才算是真正在朝中站穩腳跟。”
君天瀾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此事我已交由李斯年負責,聽他說,如今春閨結束,他會想辦法,将棠之安插進刑部。”
顧欽原點了點頭,心中熨帖:“刑部尚書江義海在朝中素以鐵面無私聞名,想來禮法上,更偏重嫡長子些。棠之行事穩妥,必然能說服他。”
用過晚膳,兩人在府中散了會兒步,便回到書房對弈。
沈妙言端了盤點心,一邊吃一邊盯着棋局,心中十分期待蕭家那邊的消息。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蕭家燈火通明,侍女小厮們都忙着爲小姐明日出嫁做最後的準備。
蕭陽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難過得飯也吃不下,心心念念,都是表兄君舒影那副神仙般的絕豔姿态。
她恨恨地揪着軟枕,憑什麽謝昭那個賤人能嫁給表兄,她卻不能?!
謝昭除了長得好看點,論出身,哪裏比得過自己?!
一名侍女進來,輕聲提醒道:“小姐,明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夫人叮囑,您今晚要早些休息才好。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滾!”蕭陽暴怒,将軟枕砸到那侍女身上,眉宇之間的煞氣擋也擋不住,“再敢提什麽大喜,當心本小姐割了你的舌頭!”
那侍女驚駭不已,連忙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又過了會兒,另一名侍女進來,奉上一隻食盒:“小姐,這是宣王府送來的東西,說是讓您今晚當宵夜吃。”
“宣王府?”蕭陽愣了愣,連忙接過食盒,匆匆打開來,食盒裏面整齊地擺着十幾個精緻的點心包,模樣玲珑可愛。
她禁不住心旌搖曳:“我就知道,表兄心中是有我的!他送這些點心,肯定是舍不得我嫁給謝容景!”
說着,将那食盒第二層打開,裏面并沒有點心,隻有一封信。
她心中一動,迫不及待地将信拆開,正是君舒影的字迹:“……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一字一字地将整篇賦文讀完,她難掩激動,雙眼湧出濃烈的光彩:“沒想到,沒想到在表兄眼中,我竟然這麽美!果然,表兄他是愛慕我的!”
說罷,将那信貼在心口,緩緩偏頭轉向菱花鏡,越看鏡中的人兒,越覺得像表兄賦文中說的那麽美……
侍女見她滿面绯紅,眼底劃過冷諷,面上不動聲色地笑道:“恭喜小姐得此美譽!不知殿下還說了什麽?”
蕭陽連忙将信件再度展開,目光落在信末,頓時瞳眸驟縮:“表兄約我,今夜子時,東郊不見不散……”
那侍女笑道:“這話真是不妥。小姐明日便要嫁給謝公子,若今晚赴約,定要休息不好了……”
“你懂什麽!”蕭陽跳下床,匆匆開始收拾金銀珠寶,“表兄這是要與我私奔呢!我可不能辜負他的深情!”
侍女盯着她的背影,猶如看待白癡般深深看了一眼,語氣卻格外鄭重:“小姐放心去就是,未免明日老爺夫人他們發現端倪,不讓小姐離開,奴婢願意頂替小姐出嫁!”
蕭陽驚訝地回頭望了她一眼,随即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平日待你動辄打罵,你竟然肯這麽忠心!”
說着,從腕上褪下個玉镯子塞到她懷中,“多謝你了!”
侍女千恩萬謝,眼底卻難掩譏諷。
蕭陽與這侍女互換了衣裳,趁着夜色,悄悄離開她的院子。
蕭家人都忙着明日事宜,看守後門的小厮也不看仔細,一聽說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急着去幫小姐買明日要用的東西,他們生怕耽擱小姐大事,就不敢怠慢地放她出去了。
城東大門今夜值勤的是顧靈均,他早從弟弟那兒得了消息,看見蕭陽裝扮成侍女模樣,心中好笑,未加盤問更沒有拆穿她,刻意将她放出了城。
消息很快傳至壽王府。
此時東流院書房内,棋盤上黑白縱橫,殺機四伏。
兩人得到消息,相視一笑。
顧欽原知曉明日之事必然順遂,于是心滿意足地起身辭行。
君天瀾将棋子丢進棋簍,瞥向身邊的小姑娘,她正抱着點心盤子打盹兒,沒聽見人家過來禀報好消息。
薄唇抿出淺淺的弧度,他一手托住她的膝蓋窩,一手穿過她的腋下,将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到床上。
未料這一動作卻将小姑娘驚醒。
沈妙言揉了揉眼睛,聲音含混:“四哥,事情成了嗎?”
“成了。”
君天瀾聲音低沉,雙手撐在她兩側,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妙妙計謀無雙,若能拉攏謝家,當居第一功。”
沈妙言傻傻地笑,雙手捧住他放大的臉:“那我要獎賞……”
“但說無妨。”
沈妙言仔細想了想,忽然坐起身跨坐到男人腰間,将他壓在身下,雙眸笑吟吟直視他的鳳眼:“每次都是四哥主動,這次親親,換我主動!四哥你隻管受着就好!”
君天瀾失笑,正要說話,小姑娘已經霸道地俯身吻了上來。
他凝視她認真的眉眼,察覺到她的小舌很靈活地探進他的唇腔,緩緩舔舐他的牙齒,偶爾試探着碰一碰他的大舌,卻又像是害羞般迅速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