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瞟了眼那個土坑,随手操起一把鐵鍬,将坑往大了挖。
夜寒摸不着頭腦:“小姐,你這是幹啥呢?種花?”
“種人!”
“……”
沈妙言挖好坑,把爛醉如泥的顧欽原拖進坑裏,在他身上蓋了薄薄一層土,隻露出個腦袋。
顧欽原醉得厲害,嘴裏喚着謝昭的小名,壓根兒未曾察覺自己被人坑了。
沈妙言又翻了一鍬土到他身上:“謝昭、謝昭,你有本事在這兒惦記别人的女人,就不能好好關心下自己的女人嗎?從大周到楚國那麽遠,阿陶爲你走了多少個來回?!在花府時,她幫你做了多少事?!顧欽原,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她說完,盯着顧欽原醉醺醺的模樣,再度來氣,又鏟了鍬土蓋到他身上,扔掉鐵鍬轉身就走。
夜寒連忙追上去:“顧公子怎麽辦呀?”
“讓他就這樣躺着,地裏暖和着呢。”沈妙言回答得漫不經心,瞟了眼滿臉擔憂的夜寒,笑靥如花,“夜寒啊,在國師府的時候,我也算待你不薄,今晚的事,你若敢透出去半個字……”
夜寒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屬下保證不會!”
沈妙言回到東流院的寝屋,君天瀾正坐在窗邊軟榻上,聲音低沉:“倒個洗腳水,你倒到大街上去了?”
“四哥就知道打趣我!”沈妙言背着手過來,拿出一枝牡丹,“我摘了花兒。”
君天瀾不以爲意。
沈妙言将牡丹花插進七寶瓶裏,乖巧地端坐在君天瀾身邊,“四哥,你和宣王奪儲之争,關鍵還是拉攏朝中重臣。我仔細尋思過,謝家有二女,雖然謝昭嫁給了宣王,可謝陶卻被咱們籠絡了過來,算是與宣王打了個平手。”
君天瀾聽着她的分析,将書卷放下,偏頭看她,恢複了的聲音依舊清越動聽:“妙妙對朝中局勢感興趣?”
雖然女子不得幹政,可她是他的女孩兒,他寵着她,願意讓她參與,因此倒也不反感與她讨論這些勾心鬥角。
溫暖的燈光下,沈妙言輕輕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四哥,謝家的女孩兒固然重要,可真正重要的,卻是嫡長子謝容景。”
“謝容景與蕭陽約爲婚姻,再過些時日,便要完婚。”君天瀾握住她的一隻小手,放在掌心輕輕揉捏。
鳳眸動了動,她的手白嫩綿軟,比他的摸起來舒服。
“可蕭陽并不喜歡謝容景呀,蕭陽喜歡的是她表哥,宣王君舒影。”沈妙言語音柔婉,卻有淩厲的暗芒從瞳眸裏一閃而過,“若能挑撥蕭陽與謝容景的關系,蕭陽悔婚,必然讓謝家大傷顔面。如此一來,蕭謝兩家一刀兩斷,謝家爲求生存,定然會投靠四哥。謝家背棄,等同君舒影被斬一翼。”
少女聲音是一貫的軟糯清甜,君天瀾摩挲着指間墨玉扳指,卻從她的話語裏聽出了淡淡的狠厲。
而她獻的計,他自然早就想到了。
他故意試探道:“妙妙說的在理。可到最後,若依然無法打破蕭謝兩家的聯盟,當如何?”
“四哥糊塗了嗎?”沈妙言嗔他一眼,“爲政之道,猶如修剪花枝,需要的留下,不需要的,去掉。這不是四哥過去教我的嗎?”
君天瀾輕笑,端了盞茶,慢條斯理地輕撫茶面:“謝陶是你閨中密友,對她家動手,妙妙狠得下心?”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托着那盞定窯白瓷茶盞,茶香氤氲,分外誘人。
沈妙言看得晃了晃神,等回過神,便道:“四哥多慮了。蕭陽性跋扈,絕不甘願嫁給謝容景。至于謝容景……他脾氣雖溫和,可卻有個當兵部尚書的爹,他能縱容蕭陽給自家兒子戴綠帽?蕭家願意嫁女兒,謝家其實未必願意娶。有蕭陽在,謝家反水是必然的。”
君天瀾忽然将她抱到懷中,輕輕擡起她的下颌:“妙妙神機妙算,本王甘拜下風。”
沈妙言臉蛋微紅,什麽神機妙算,她說的東西,這個男人分明早就想到了!
她不過是趁他沒有說出口,老神在在地同他說道說道,也好顯得自己待他忠心。
卻被他這般揶揄!
沈妙言擡手捶了他一下:“四哥真讨厭!”
君天瀾大掌捏住她的粉拳,俯身輕輕含住她的小嘴。
這個吻纏綿悱恻,同以往的霸道全然不同。
“唔……”
沈妙言配合着他的吻,笨拙地試圖将自己的小舌送進他的口中。
男人似乎察覺她的動作,引導着她,慢慢進來。
沈妙言不知自己嘴裏是什麽味兒,卻嘗出他口中是淡淡的松山雲霧茶。
清冽,苦澀。
嘗久了,又透出絲絲縷縷的甘甜……
如同品一杯極品松山雲霧。
她吻得忘我,纖細的手臂勾上那人的脖頸,隻覺他像是一株罂粟,誘她上瘾。
又像是黑夜中最美的燈火,誘導着她這隻飛蛾,不要命地撲上去……
圓眼睛微微張開,琥珀色瞳眸早化成了兩汪柔軟的春水。
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覆蓋着暗金雕花面具的臉,她覺得這面具礙眼,于是伸出手,下意識地想将面具摘下。
剛觸摸到那抹冰涼,手腕就被男人握住。
點漆鳳眸中,含着濃濃的警告。
沈妙言不開心,于是重重咬了下他的唇瓣。
血液滲出來,淌進兩人的口齒間。
君天瀾松開嘴,“你是小狗?”
沈妙言雙手摟着他的脖頸,仰着認真的小臉:“我想看四哥的臉。”
君天瀾同她對視,良久之後,才抿出一抹笑:“爲何?”
少女目光灼灼:“看到四哥的臉,才會覺得更安心。”
君天瀾避開她火熱的視線,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時辰不早,該就寝了。”
沈妙言清晰地察覺到他的躲閃與不情願。
沉默良久,她将他抱得更緊些。
尖俏的下巴擱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沈妙言輕輕咬他的耳朵:“不管四哥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