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和謝陶跟過去陪她,但見新房收拾的無比妥帖精緻,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溫傾慕端坐在床榻上,即便蓋着蓋頭,也透出娴靜端雅的氣質來。
聽見兩個姑娘跑進來的聲音,她輕輕握住裙擺,聲音溫柔:“你們坐,桌上有點心。”
沈妙言拿起一隻芙蓉卷,咬了一口,好奇道:“溫姐姐,你緊張嗎?”
溫傾慕低垂着眼簾,在紅蓋頭下流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微微颔首。
即便那個人已認識多年,可真正嫁給他,那種感覺是不同的。
而前廳,花容戰先敬了韓棠之一杯酒,桃花眼中滿是虔虔真摯,這是在謝韓棠之。
韓棠之微微一笑,同他對飲了這一杯。
他這才跟其他人敬酒。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溫夫人望着花容戰,同樣越看越是滿意,世上哪兒能找到長得這般俊俏的男人,還如此将慕慕捧在手心疼寵!
婚宴舉辦的十分順利,直到深夜,這場酒席才算喝罷。
花容戰被灌了不少酒,踉踉跄跄推開新房的門,一眼看到端坐在榻上的嬌妻。
他掩上門,低頭的刹那,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壞笑。
等下,他要……嘿嘿嘿。
他急不可耐地拿喜秤挑開蓋頭,還未來得及一親芳澤,溫傾慕一眼看透他的色心,笑道:“我娘說,剛生完孩子,須得歇上兩個月,才能圓房。”
“兩……兩個月?!”
花容戰傻眼了。
溫傾慕白了他一眼,讓侍女将兒子抱進來,解開衣衫,親自給孩子喂奶。
花容戰坐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瞅,慕慕的白兔圓潤白嫩,然而卻被另一個男人給捧着。
他靜靜注視着他家兒子滿足的表情,突然好想把他塞回去……
可是他不敢。
此時長街寂靜,黑金馬車徐徐行駛在街道上。
君天瀾喝得有些多,阖着眼睛靠着車壁,精緻冷峻的面龐除了微微泛出些紅色,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沈妙言在昏暗的光線中盯着他,腦海中浮現出他穿新郎喜服的模樣。
花狐狸穿着喜服那麽好看,她家四哥,一定會更好看。
那麽她呢,她穿上鳳冠霞帔,會是什麽樣?
正胡思亂想間,馬車停下,夜凜出聲道:“主子,到府了。”
君天瀾睜開清冷的鳳眸,瞥了眼還在發傻的沈妙言,牽起她的手,一道下車。
沈妙言慢他半步,凝視他高大的背影,從當初在國師府門前,吵鬧着要給他做媳婦開始,她便逐漸愛上了這個男人。
她被握着的小手輕輕蜷起,她真想名正言順,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兩人在長廊中,即将分開時,君天瀾握住她的手,細心叮囑:“回臨水閣後,讓素問幫你把重要東西收拾收拾,咱們七日後啓程回鎬京。”
長廊上懸着一盞盞羊角紅燈籠,他站在紅色光暈裏,面容冷峻淡漠,可眼底卻隐隐藏着半抹柔情。
于他而言,這樣的柔情已經很難得了。
沈妙言想着,乖巧地點點頭,又好奇地問了句:“四哥,你想家嗎?”
君天瀾瞥了她一眼,于他而言,有她在、有欽原他們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這話無需對她說,他便俯身,輕輕親了口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朝衡蕪院走去。
沈妙言凝望他的背影,擡手摸了摸被親的地方,心裏暖暖的,乖順地往臨水閣走。
她沒讓素問幫忙,隻自己将床頭那些東西收拾進一口紅木箱裏。
娘親的曼珠沙華畫子、七彩玲珑珠、藍月光石、青魚珠、摩喝樂佛像、一對果食将軍、裝種生草的青花瓷小碗、楚雲間的白玉九連環錦盒、國師給的壓歲錢。
這些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她将紅木箱鎖起來,正欲叫侍女擡熱水進來沐浴,腦海中精光掠過,她好像,把什麽特别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撓撓腦袋,實在想不起來,她便也懶得再去想。
翌日,整座國師府的侍從侍女都收拾起東西來。
沈妙言坐在衡蕪院的屋檐下,望着顧明指揮幾個侍衛将那些古籍小心翼翼裝進木箱,她知道那間書房大概已經空了。
身旁的男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正面無表情地翻看兵書。
她捧着小暖爐,輕聲道:“四哥,等到了鎬京,你的父皇和母後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君天瀾偏頭看她,她穿着桃花色夾襖,戴着白水晶長命鎖,領子上一圈白狐狸毛襯得小臉晶瑩剔透,琥珀色瞳眸裏盛着深深的擔憂,像是一隻害怕被抛棄的小兔子。
他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視線重又落在兵書上:“母後面冷心熱,妙妙又乖又可愛,她會喜歡你的。無需擔憂。”
沈妙言“哦”了聲,想問問他的父皇會不會喜歡她,可是望着他淡漠的側臉,她便将疑問都吞進肚子裏。
罷了,管他鎬京是什麽地方,四哥總會護着她的。
她想着,将腦袋輕輕靠在君天瀾的肩膀上。
雪花靜靜飄落,這是一個靜谧的午後。
長街的茶樓雅間裏,兩位男人相對而坐。
顧欽原面色蒼白病态,聲音如冰雪般清冷:“恭喜皇上登基爲帝。”
楚華年笑了笑,眼前這個男人看着病弱,可心機實在叵測,他是不會與之爲敵的。
他呷了口茶:“朕此次前來,乃是爲了兌現與顧先生的約定。顧先生幫朕籌謀登上皇位,朕也會如約,替你除掉沈妙言。隻是不知,顧先生有何良策?”
顧欽原偏頭望向窗外,眼中毫無感情:“郊外有一廢棄宅院,宅子地下建有地牢。你想辦法将沈妙言與我表兄一道引進去,在裏面将他們二人分開,我手下有一暗衛,極擅長易容,他會扮成沈妙言出現,在生死面前與表兄恩斷義絕……楚華年,我不止要沈妙言的性命,我還要表兄對她恨之入骨。”
楚華年含笑,再度呷了口茶:“一切但憑顧先生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