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苦盡甘來?”她試探着道。
“嗯。”對方薄唇便抿出一絲笑。
沈妙言有點小小的驕傲,攥着燈謎:“剛剛有宮女說,若是猜出十個謎語,可以去溪水邊換一柄銀钗,咱們繼續猜?”
“好。”君天瀾百依百順。
他生得高大英俊,沈妙言長得玲珑可愛,這樣的搭配,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顯眼的。
于是兩人在人群中猜燈謎的一幕,便落入亭子裏衆人的眼中。
沈月如含笑看向楚雲間:“都說國師無情無愛,可臣妾看來,卻分明對妙言寵愛有加。若非知曉他們是兄妹,臣妾都要以爲,國師喜歡妙言了。”
楚雲間的目光始終追着那個機靈的小姑娘,保持着微笑,并未接話。
沈月如眼底掠過暗光,轉向沈榕:“榕兒,你去請國師過來。”
沈榕正吃着元宵,聞言,拿帕子擦了擦唇角,笑道:“臣妾懷有皇嗣,理當小心謹慎,怕是不方便去人群中擠。”
沈月如深深看了她一眼,自己起身,扶着采秋的手,親自去找人了。
沈榕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道冷笑,一個不會生孩子的皇後,也敢支使她做事?也不看看這段時日以來,陛下送了多少貴重東西去長春宮,陛下可是相當看重她肚子裏的孩子的。
她想着,又吃了顆湯圓,瞳眸裏,倒映出沈月如鳳冠上,那顆最大的紅寶石。
沈月如走到沈妙言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沈妙言挑眉,卻見她對君天瀾笑道:“大人在這裏做什麽?宴會快要開始了,陛下在涼亭等着您呢。”
說着,像是才看到沈妙言一般,“妙言手中這盞兔子燈,倒是做得精巧。采秋,還不吩咐人拿去承慶殿裏,跟其他大人送來的燈籠一同挂起來?”
“是。”采秋喊了個路過的宮女,那宮女接過兔子燈,行過禮後便退了下去。
沈妙言盯着那宮女離開的背影,又望了眼笑意盈盈的沈月如,總覺哪裏不妥。
她和君天瀾來到亭子裏時,正逢沈朋帶着兩位夫人過來,向楚雲間請安。
沈妙言默默看着,長得白淨圓潤的那個是華氏,華氏身邊長相妩媚、身姿窈窕的女人,大約就是沈榕的姨娘了,她隐約記得叫李慧。
李慧身邊還跟了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兒,左眼角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面龐白淨清秀。
沈妙言認得她是沈榕的親妹妹,叫做沈楓。
楚雲間擡手示意禦史府的人可以離開了,溫和的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笑道:“一個月不見,妙妙似乎又長高了些。”
“我一回去就長高了,可見國師府的風水,比皇宮的養人。”沈妙言攥着君天瀾的衣袖,笑容滿面地膈應楚雲間。
楚雲間卻并沒有任何惱色,淡笑道:“時辰不早了,擺駕承慶殿。”
衆人都起身時,沈妙言望了眼坐在圓桌旁吃湯圓的沈榕,一個月沒見,她的身子重了些,臉色紅潤,看起來過得很不錯。
沈榕注意到她的目光,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子了,這小家夥大約身體很好,我平日裏怎麽吃,都還覺得餓。”
沈妙言笑了笑,并未接話。
從禦花園到承慶殿的小路上,紮了兩條綿延起伏的金色遊龍,内置數千盞燈,一路走過去,仿佛魚龍舞動,金光麟麟,格外絢麗奪目。
人群穿行而過,貴族女子們打扮明豔動人,衣香鬓影,也有手提镂金燈盞的,成群結隊地走過去,這條路夢幻迷離得像是通往仙境的路。
楚雲間走在最前面,李其不動聲色地跟到他身旁,壓低了聲音:“花府還是沒有異動,據世坊間的探子回報,花容戰最近仍舊和晉甯王一同活躍于秦樓楚館中。陛下,顧大人他……”
楚雲間直視前方:“他不會背叛朕,朕也不會給他機會背叛。”
李其不解他是何意,隻得俯首不再做聲。
衆人進了燈火通明的承慶殿,沈妙言跟着君天瀾落座,環視四周,殿中的燈火别出心裁,用的全是各家各戶今日送到宮中的燈籠,因此沒有一盞是雷同的。
沈妙言仔細找了找,她的白兔子燈籠,也在其中。
好巧不巧,就懸挂在沈榕頭頂上方。
她咬了口軟糯的湯圓,修長的眼睫遮擋住了琥珀色瞳眸中的嘲諷。
皇宮裏,從來就沒有巧合。
正要上歌舞時,楚雲間咳嗽了聲。
大殿瞬間寂靜下來,他環視四周,笑道:“過去的一年裏,楚國經曆了很多災難,在諸位愛卿兢兢業業的努力下,最終國泰民安。”
他說着,目光落到顧欽原身上:“尤其是顧卿,爲襄助朕治理江山,屢屢在府中處理政事直到深夜,數次昏睡在了書案上,實在是令朕感動。據朕所知,顧卿今年二十又一,還未行婚配。”
在座的人頓時目光各異地落在顧欽原身上,陛下這意思是,要給顧大人賜婚?
顧欽原滿腹才學,深得皇上看重,年紀輕輕就已位列正三品都察院右都禦史,前程錦繡實在是貴不可言。
有這樣一個男人做東床快婿,實在是家族的幸事。
一些膝下有千金的官員,便紛紛豎起耳朵,想聽楚雲間給他許的是哪一家的小姐。
顧欽原面無表情,垂下眼睫,朝楚雲間拱手:“啓禀皇上,微臣的确還未曾有過婚配。”
楚雲間喝了口酒,興緻頗好的模樣:“朕觀相府三女才藝雙全,德行貴重,不知顧卿以爲如何?”
相府三小姐?!
衆人紛紛望向張岩的坐席,他身旁果然坐着個女孩兒,相貌清秀,氣質恬靜,很是耐看,正是府中的庶小姐張晚梨。
衆人皆知那位有着“第一才女”之稱的相府大小姐張璃,在被國師府拒婚後,便再也沒出現在人前過,如今張相帶着庶女參加這般隆重的宮宴,擺明了是打算将這庶女當做嫡女養的。
顧欽原配相府小姐,倒也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