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還在上朝,顧明便将那封請柬送到沈妙言手上。
沈妙言盤腿坐在書房的軟榻上,一邊啃冬棗,一邊翻開那大紅請柬。
請柬上言簡意赅,說是三日後沈峻茂同長公主大婚,邀請國師過府參宴。
“這麽快就大婚了?”她将棗核兒丢出窗外,圓眼睛裏滿是思量。
長公主出嫁,爲着婚禮隆重、禮節齊備,必然會準備上幾個月。
可楚珍和沈峻茂才賜婚沒幾天,突然就要大婚,想來,定是事出有因。
她翹起唇角,一定是太後舍不得讓楚珍落胎,所以打算趁她肚子還未大,趕緊将她塞給沈峻茂。
如此瞞天過海,沈府的人大約也很難知曉。
楚珍懷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嫁給沈峻茂,再加上相府二小姐張敏對沈峻茂有意……
呵,庶叔家,怕是有的熱鬧了。
君天瀾在外面用完午膳才回來,走進書房,就瞧見沈妙言趴在書桌邊,正聚精會神地畫着什麽。
他走過去,就瞧見她畫了一副送子觀音,畫的不是很好,不過隐約還是能瞧出觀音的模樣。
他微微咳嗽了聲:“畫這個做什麽?”
沈妙言頭也不擡:“過幾天堂兄娶楚珍,這是送他們的大婚禮物。看見你庫房裏有座白玉送子觀音像,不過,那樣好的東西,覺得送給他們劃不來。”
她竟然翻過他的庫房了。
君天瀾挑眉,爲什麽他會有一種,私房被新娶的小妻子偷偷翻查的感覺?
他又望了眼那幅送子觀音像,“既如此,那便替我也畫一幅吧,權做大婚禮物。”
沈妙言擡頭,笑容狡黠:“國師真小氣,明明那麽有錢。庫房裏有好多寶貝!”
他低頭望她,她稚嫩的小臉白裏透紅,他知道上面搓了杏仁霜,很香。
他看着就覺心癢,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把她的臉蛋:“我若送他們寶貝,怕是你第一個不樂意。”
說着,松開手,卻見她臉上已然紅了大片。
他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的力氣有那樣大嗎?還是她的肌膚太過嬌嫩?
“自然是不樂意的。”沈妙言說着,揉了揉臉,忍不住瞪他,“不許再掐我臉了!要掐掐自己的去。”
說罷,繼續認認真真地畫圖。
君天瀾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沒有小丫頭的柔軟。
還是掐她的臉舒服。
沈妙言畫完送子觀音像,用兩個畫匣子裝起來,分别貼上自己和君天瀾的名諱。
送子送子,若是沈峻茂知道楚珍懷的是别人的孩子,估計會被氣到吐血。
她想着,圓眼睛裏都是期待。
翌日,君天瀾去上朝,沈妙言跟着素問進藥房認藥。
偌大的藥房就隻有她們兩個人,早春的陽光從雕扇透進來,屋子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
沈妙言乖覺地坐在素問身邊,聽她耐心地講述那些藥草的用途,不知不覺,一個下午的時間就跟指間流水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素問最後擺到桌子上的是兩張黃紙,沈妙言定睛看去,上面的草藥差不多,都是黃色的小花,花吻有些長。
她随手拿起一朵,嗅了嗅,這幹花也挺香的。
她正準備弄一點嘗嘗,素問連忙奪過那花,認真說道:“這是斷腸草,切莫吃了。”
“斷……斷腸草?”沈妙言吓了一跳,連忙在裙子上擦擦手,後怕地望了眼那不起眼的小花,“素問,你别淨找些毒藥教我認啊!”
“斷腸草,又叫鈎吻,花形呈漏鬥狀,是合瓣花,葉面光澤。”素問說着,放下斷腸草,拿起另一張紙上的花朵,“這種則是忍冬,俗名金銀花,花朵是喇叭狀的,葉面無光澤。”
沈妙言撐着腦袋,翻開書頁,“性甘寒氣芳香,芳香透達又可祛邪。這小花看着怪不起眼的,怎的還能祛邪?”
素問笑了笑,将兩種花包好,“往常總有人不懂,到山裏摘了斷腸草,誤當做金銀花泡茶喝,結果導緻死亡。小姐可千萬要記住兩種花的區别。”
沈妙言點了點頭,又好奇問道:“若是吃了斷腸草,該如何?”
“若是中毒不深,及時灌些鵝血、羊血什麽的進去,倒也能緩解。不過具體的,還是要等專門的大夫診治。”素問說着,合上書頁,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小姐該回去了。”
第二日,素問專門做了個金銀花荷包送給沈妙言,沈妙言收到禮物,喜歡得不行,連忙佩戴在身上。
眼見着沈峻茂和楚珍大婚之日臨近,宮中和沈府都忙碌起來。
沈妙言踩在秋千上,瞳眸中一派幽深。
沈月如那樣的性子,怎麽會容許楚珍這樣的女人嫁給她弟弟。
如今京中風平浪靜,一點浪花都沒有,倒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
她總覺得,沈月如、庶叔乃至張敏,一定在盤算想什麽。
看來明天的婚禮,也不一定能夠順利進行。
她正想着,顧明等人引了個小太監過來,說是傳皇後懿旨。
沈妙言踩着秋千,雙手抓着秋千架,居高臨下地斜睨着那小太監:“沈月如說什麽?”
那小太監孤身一人,身後站着兩個國師府的黑面侍衛,吓得腿直哆嗦,哪裏敢叫沈妙言下跪接旨!
他咳嗽一聲,連忙道:“沈小姐,皇後娘娘說,長公主明日便要出嫁,請你進宮爲她添妝!娘娘說,長公主脾氣急躁,沒什麽真心的朋友,你們二人雖然有過節,可都是真性情的姑娘,必然能夠成爲好朋友的。”
“好朋友?”沈妙言忍不住嗤笑,“沈月如還真說得出來!說罷,她這次叫我進宮,又準備了什麽陰謀詭計?”
明明面對的隻是個粉嫩粉嫩的小姑娘,可這小姑娘身上的氣勢和聰明勁兒,也太可怕了。
小太監吓得夠嗆,連忙恭敬地說道:“不不不,我們娘娘沒有惡意的!沈小姐入宮添妝,也能沾點大婚的喜氣不是?娘娘常常念着沈小姐呢!”
“怕是念着我早點上西天。”沈妙言翻了個白眼,擺擺手,“行了,你走吧,我明日會入宮的。”
侍衛将哆哆嗦嗦的小太監送出了府,顧明卻頗有些猶豫,站在秋千架下,輕聲道:“沈小姐,皇後突然傳旨,怕是要謀害您呢!您明日随主子去沈府參加喜宴就是,何必要去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