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沈妙言,雖然頑劣,可絕不會說出如此狠毒傷人的話。
從前的沈妙言,雖然膽大,可絕不敢做出陷害當朝公主之事。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這位堂妹,變成了這樣?
似是察覺到沈月如的打量,沈妙言偏過頭,沖她龇牙一笑,小模樣端得是腹黑至極。
床上的楚珍指着沈妙言,一張臉憋得通紅:“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本公主……來人,給本公主掌嘴!”
話音落地,便有六名侍衛闖進來,将沈妙言和蓮澈團團圍住。
沈妙言也不急,靜靜站在那裏,小臉上依舊挂着一抹輕笑。
像沈月如這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若是知曉她沈妙言被人糟蹋了,一定會想方設法将國師請過來觀看。
國師現在,一定就在來的路上。
隻要他在,她就不會害怕。
楚珍見她臉上毫無懼色,不禁更加惱怒,大喝道:“給本公主打,重重地打!”
蓮澈緊緊扣住沈妙言的手腕,正要帶她突圍,就聽到背後傳來清貴而淡漠的聲音:“誰敢動手?”
這聲音不大,威懾力卻十足。
屋中的人定睛看去,隻見那位身着淡金色長袍、披着件寬松的純黑色繡金蟒大氅的男人,正負手緩步而來。
所過之處,所有宮女太監都自覺跪了下去,姿态之恭敬畏懼,仿佛是臣服于掌控一切的君王。
那六名侍衛哪裏還敢動手,忙不疊跪了下去,一時間,偏殿裏靜得能聽見燭花落下的聲音。
沈妙言靜靜望着君天瀾走過來,他的姿态那般高貴優雅,狹長的鳳眼中透着睥睨一切的霸道,淡金色的長袍在燈火下閃耀着光輝,像是穿過重重黑暗的一束光。
他擋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徐太後:“剛剛太後說什麽,要給誰賜婚?”
徐太後被他的氣勢吓到,明明是太後之尊,可面對這樣的君天瀾,卻唯有退讓:“沒……沒什麽……”
楚珍雙眼發紅,緊緊盯着君天瀾,隻覺這樣的國師姿容絕世,将這偏殿都映照得耀眼起來,世上無人可以比肩。
她的心跳得愈發快了,完全忘記自己剛剛才跟别的男人做過那種事,腆着臉問道:“國師,我是真心愛慕你的,你能不能娶我?”
君天瀾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伸手牽住沈妙言的小手:“抱歉,本座對你沒有任何興趣。”
楚珍怄得要死,裹着衣裳跳下床,緊追了幾步,滿眼都是恨意:
“國師,你是不是因爲我失了身,所以才這樣拒絕我?!可我之所以失身,都是你身邊那個臭丫頭害的!沈妙言蛇蠍心腸,她在你身邊,終有一天會害死你!”
君天瀾腳步頓了頓,目視前方,聲音愈發寒涼:“本座厭惡你,同你失身與否,沒有任何關系。”
沈妙言回頭,沖楚珍扮了個鬼臉,跟着國師離開。
“厭惡……我?”
盡管這話并非第一次從君天瀾口中聽見,可這一次,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叫楚珍難堪至極。
她絕望地看着君天瀾離開,往後踉跄了一步,最後大哭着,将手邊那架多寶閣給推翻在地。
滿地都是碎瓷碎玉,一片狼藉中,她大吼出聲:“沈妙言,我不會放過你的!國師是我的,隻會是我的!”
沈妙言在心底歎了口氣,無奈地擡頭瞥了眼君天瀾,明明是國師惹出來的桃花債,可那朵爛桃花卻記恨上了自己,自己真是無辜得很呐。
君天瀾低頭,漠然地同她對視一眼,聲音依舊清冷:“把你那無辜表情收起來。”
沈妙言嘿嘿一笑,圓圓的瞳眸瞬間化爲腹黑:“國師,我今晚很厲害哦!”
說着,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和蓮澈的經曆說了一遍,那雙貓兒般的茶色瞳眸,隐隐閃爍着微光:“即便國師不在,我也能保護好自己了!”
見君天瀾面無表情,她雙眼一眯,比天上的新月還要彎:“說起來,都是國師教導有方,國師才是最厲害的人呢!”
君天瀾又低頭瞥了她一眼,她那張紅潤潤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随時随地都能冒出好話來。
盡管知道隻是小丫頭的恭維,可聽在耳中,去莫名的舒心。
他們走到禦花園門口,那駕馬車還停在那兒。
君天瀾率先上了車,沈妙言緊跟而上,随後轉身将手遞給蓮澈:“上來。”
蓮澈愣了愣,站在雪地裏一動不動,隻倔強地咬住嘴唇。
“上來!”沈妙言又喊了一遍。
君天瀾坐在車中,透過黑紗窗簾,那小鬼垂在腿側的手攥成了拳頭,一副不情願的模樣。
他嗤笑一聲,收回視線。
“蓮澈。”沈妙言不悅,“今晚的事,若是楚雲間追究,你以爲你能活下去?跟我走。”
蓮澈沉默良久,最終還是乖乖上車。
車内很寬闊,沈妙言抱了暖爐,将蓋子掀開來,暖爐裏分上下兩層,下層燒着炭,上層整齊地烤着五個圓圓的梅菜扣肉小燒餅。
她取出一個,遞給蓮澈:“給。這是金玉滿香樓的點心,當時說好了,要帶你去吃的。”
蓮澈接過,端詳良久後,低頭輕輕咬了一口。
小燒餅的殼被烤得金黃,這麽一口咬下去,梅菜特有的香和肉香便彌漫于唇齒之間,油而不膩,辣辣的,卻又透着一絲清甜,格外好吃。
沈妙言自己也拿了一個,兩個人相對而坐,吃得咯嘣咯嘣,誰都沒問君天瀾要不要也來一個。
君天瀾将頭轉向窗外,心情十分不悅:“啓程回府。”
夜凜駕着馬車,一路駛離了皇宮。
對君天瀾而言,帶走一個小太監算不得什麽難事,皇宮門口的禁軍,甚至根本不敢盤查他的馬車。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啊!
沈妙言再一次想着,使勁兒咬了口燒餅,圓圓的眼睛中閃爍着狡黠的光。
馬車很快在國師府門前停下。
君天瀾黑着臉率先下了車,沒跟往常一樣去牽沈妙言的手,自個兒就先回了衡蕪院。
沈妙言十分照顧蓮澈,從進國師府開始,就不停給他介紹這府内的院落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