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透,遍灑大地,與琉璃宮頂的落雪相映成輝。
沈妙言出了偏殿,将殿門掩好,擡頭望向明月,長長呼出一口氣。
“走了。”蓮澈提醒。
另一邊,金珠按照原先計劃好的,迅速跑到承慶殿,對着沈月如一陣耳語。
沈月如愣了愣,随即面作爲難之色,轉向楚雲間,伏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楚雲間蹙起眉尖,沈月如低聲道:“事關重大,乃宮閨醜聞。陛下認爲,該如何是好?”
楚雲間摩挲着手中杯盞,略顯淩厲的眸光從君天瀾臉上掃過,見他面無表情,眼中的淩厲逐漸斂去,淡淡道:“皇後統轄後宮,此事由你全權做主。”
他說着,目光再度掠過君天瀾。
若真同沈月如所言,沈妙言出了那種事,君天瀾不可能坐得如此安穩。
怕出事的,不是沈丫頭,而是……
沈月如卻不知曉楚雲間在想什麽,聽見他這麽說,心中十分高興,連忙道:“陛下放心,臣妾定然處理妥當,不會驚擾這場夜宴。”
說罷,便起身,以“頭痛”爲名,先行退場。
金珠正要跟上,徐太後叫住她,細細打聽了合歡宮的事,頓時喜上眉梢:“既如此,哀家也當過去瞧瞧。”
說着,便也起身退場。
前來參加宴會的都是人精,見皇後和太後相繼離開,知曉後宮中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們面上雖依舊觀賞歌舞不動聲色,可紛紛在心中揣測,莫非這事和長公主同那位沈小姐有關系?
沈月如出了承慶殿,想起什麽,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對采秋吩咐道:“去找個小太監,将國師請到合歡宮來。”
采秋笑着,立即應是。
沈月如和徐太後一前一後到了合歡宮,卻不見楚珍過來迎接。
沈月如心中奇怪,徐太後卻沒她想得多,隻當沈妙言要倒大黴了,以爲能幫楚珍出一口惡氣,于是興沖沖在金珠的帶領下往那偏殿沖:
“那臭丫頭,當真以爲有國師爲她撐腰,就能同珍兒作對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一路說着,便到了那偏殿,還未推開門,就聽得裏面傳出男女歡·愛的聲音。
她心中大快,若是那沈妙言被人糟蹋了,向來國師便也不會再同以往那般寵愛她。到時候,捏圓搓扁,還不是由珍兒說了算?
沈月如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若是得手,按照楚珍的性子,早該迫不及待出現在她們面前,将事情大肆宣揚,怎的到現在爲止,都沒見她人?
她不由冷聲問金珠:“你家主子呢?”
金珠也有些奇怪,說道:“長公主殿下遣奴婢去跟娘娘報信兒,說她會在偏殿門口等着,可是……莫非,公主是去用晚膳了?”
沈月如兩道秀眉緊皺起來,目光落在緊閉的隔扇上,從那裏面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而徐太後完全沒有沈月如的顧忌,伸手就去推門。
沈月如的瞳眸瞬間放大,“母後,别推門!”
話音落地,徐太後已經搶先闖了進去。
屋内,正上演着一出活春宮,一男兩女白花花的身體交織在一起,滿屋彌漫着情·欲的味道,令人作嘔。
沈月如随後一步進來,一眼就看到楚珍尚帶春色的臉。
攏在大袖中的雙手驟然發力,金色甲套深深嵌進了白嫩的掌心,那張端麗的面容上,此刻寫滿了不可置信。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她知道楚珍的計劃,那計劃雖然算不上高明,可沈妙言手無寸鐵,應該是很好對付的,怎麽最後倒黴的卻是楚珍?
她那雙剪水秋眸中全是憤怒,緊緊盯着楚珍,這個長公主,空有美貌和地位,卻一點都不中用!
而徐太後呆呆望着床上的女人,最後尖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跟在她身後的嬷嬷連忙抱住她,屋中頓時亂作一團。
床上,沉浸在欲海中的三人回過神,楚珍迷茫地望着四周的一切,想起自己跟人做了什麽,頓時拿被子擁住自己,大哭起來。
她一腳将侍衛和宮女踹下床:“你們兩個畜生,怎敢把主意打到本公主頭上?!”
兩人也慌得不行,跪在地上,那侍衛不停解釋:“公主之前喂了屬下催情之藥,屬下卻遭沈妙言暗算。再後來,再後來那藥物發作,屬下就,屬下就……”
他吓得要死,抱着自己的衣裳,渾身發抖。
徐太後悠悠轉醒,哭着沖到床邊,将楚珍抱着:“我可憐的女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珍兒還未嫁人,出了這檔子事,将來該如何是好?!
沈月如眸光冰冷,“母後,若想爲珍兒隐瞞,那麽這些人,就都留不得了。”
滿屋子的宮女嬷嬷都吓了一跳,連忙跪下來讨饒,徐太後聲音發狠,目眦欲裂:“就照你說的做!還有沈妙言,哀家要她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兩人正說着,楚珍嚎啕大哭起來:“母後,兒臣這副身子,将來該如何嫁給國師大人?!母後,國師大人定是不肯娶我了!”
她哭得傷心極了,徐太後連忙将她擁在懷中,柔聲安慰:“好珍兒,母後這就爲你和國師拟旨賜婚!珍兒莫慌!”
“多謝母後……”楚珍哭聲小了些,擡手抹了抹眼淚,眼睛裏都是喜悅,随即又有些凝重,“可是,如果他不同意怎麽辦?”
“他能娶哀家的女兒、楚國的長公主,乃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謝恩都來不及,怎敢不同意?!”徐太後冷哼一聲,“這楚國,但凡哀家下的旨意,誰敢說不同意!”
話音落地,殿門陡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我敢!”
所有人都望向門口,沈妙言跨進門檻,尚還帶着孩子氣的小臉上,此時遍布寒霜。
她看起來明明很小隻,可是站在那裏的氣魄,竟然完全震懾住了所有人。
冰涼的視線掃過楚珍,紅潤精緻的唇角微微翹起:
“長公主殿下,本小姐可是奉太後之命,過來跟你道歉的。不過中間走岔了路,所以晚到了幾刻鍾,怎麽你就搞成了這副模樣?啧,你還想嫁給國師,國師才不會娶你這樣的殘花敗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