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推了推沈妙言,笑道:“小姐,快起來吧,等下繡娘送衣裳過來,你總得試一試!”
沈妙言用被子蒙住頭:“我不試!什麽春日宴會,我不去不去!”
傍晚時分,君天瀾從宮中回來,拂衣過來禀報:“主子您可回來了,小姐一天都沒吃東西。”
君天瀾掃了眼東隔間緊拉着的布簾,張開雙臂讓拂衣爲他更衣,“随她。”
沈妙言躺在小床上,聽着外面的動靜,暗自咬了咬唇,她知道君天瀾打她戒尺是爲了她好,可她從來就沒被人那麽打過……
她不要面子的嘛?!
君天瀾在花廳用完膳回來,正看見添香将滿滿當當的晚膳端出來。添香福身行禮:“主子,小姐說她沒胃口。”
君天瀾擡手示意她下去,走到月門前,頓了頓,還是挑開了布簾。
此時屋中冷冷清清,沈妙言面向牆壁,不知在想什麽。
他走進去,在床沿邊坐了,望了眼桌子上那些盛着新衣裳的托盤:“不喜歡新衣服?”
沈妙言低頭摸了摸仍舊發紅的掌心,不說話。
過了許久,君天瀾又道:“明日随我去城郊。”
“不去……”
沈妙言擰巴着,暗暗道你哄我一下,給我點兒顔面,我就去呀!
君天瀾一手撐在床上,俯下身去,認真地看她的臉,“明日宴會,你的堂姐也會去。不想去問一問,爲什麽在你家落魄時,你的庶叔卻能升遷?爲什麽你和楚雲間的婚約被毀,沈月如卻能當上皇後?”
他聲音低沉,透着誘惑。
小姑娘雙眼緊盯着牆壁,是啊,庶叔原本不過是個正四品官員,憑什麽就能一步登天,成爲正一品禦史大夫?
她和楚雲間的婚約,憑什麽就落在了堂姐頭上?
爹爹在世時,在官場上沒少幫襯過庶叔,可爲什麽她家落難時,那個做禦史大夫的庶叔,那個做皇後的堂姐,不曾出言爲她家求情?!
想到這裏,她偏過頭望向君天瀾,誰知君天瀾正俯身看她,這麽一偏頭,櫻唇便恰恰從他的唇角擦了過去。
他的唇,好涼……
君天瀾周身的氣勢,瞬間拔高,眼見着要發怒,沈妙言連忙伸出小手,遮住他的嘴唇:“國師,明天一定要帶着我。我睡了!”
說罷,拉過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
君天瀾盯着在被子裏縮成一團的小姑娘,硬生生将怒意憋了回去。
他走到門簾邊,伸手掀開門簾,終是忍不住,回頭冷聲:“别再有下次!”
隻看見錦被抖動,被子下面的小姑娘拼命點頭。
他走後,沈妙言掀開被褥,驚魂甫定地坐在床上喘氣,又摸摸自己的唇角,很是害羞,捧着發紅發燙的臉,又鑽進了被褥。
一簾之隔的君天瀾,站在燈盞旁,擡手摸了摸唇角,鳳眸中,似是生氣,似是探究。
翌日。
今日晴好,國師府門前,早停了兩輛馬車。
君天瀾上了第一輛,慕容嫣和沈妙言則上了第二輛。
馬車緩緩往城郊而去,慕容嫣打量沈妙言,隻見她今日穿着柔軟的雪色襦裙,腰間系一條鵝黃色腰帶,外面罩着件水青色的褙子,隻在袖口上繡了些竹葉。
烏發挽成兩個圓團子,綴了小巧的銀镂蘭鈴花,十分素雅。
她打量完,輕哼一聲,“知道的曉得你是去參加晉甯王爺的春日宴,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去奔喪呢。”
沈妙言瞟了她一眼,“大早上的,也就慕容姐姐能說出‘奔喪’這種晦氣話。”
阿沁生怕她們又吵了起來,連忙捧出一隻食盒,笑道:“奴婢備了些肉脯、瓜子,小姐們若是路上無聊,可以吃着解解悶兒。”
慕容嫣不悅:“阿沁,你到底是誰的丫鬟?幹嘛把我的東西給她吃?!”
沈妙言撇嘴,她才不稀罕。
過了一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兩人下了馬車,觸目所及都是青山綠水。
遠處的山腳下,亭台樓閣聳立。一條溪水蜿蜒而過,溪水上漂浮着蓮葉,每一片蓮葉上,都擺着一隻碧玉酒盞。
草地上擺了不少桌椅,晉甯王府的侍婢們來來往往,正将美酒佳肴擺上去。
一些年輕的世家公子小姐已經到了,正和交好的彼此交談。
空氣中彌漫着清冽的酒香,和春日的花香交融在一起,令人聞之欲醉。
沈妙言朝四周看了看,君天瀾不知去了哪兒。
夜凜過來,聲音冰冷:“兩位小姐,主子有事離開,請你們随意逛一逛。”
“多謝夜侍衛提醒。”慕容嫣微一颔首,也不管沈妙言,自己帶着阿沁去玩了。
沈妙言站在馬車邊,目光在場中打轉,最後落在了站在溪水邊緣的一位少女身上。
那少女穿着玫紅底色繡金蝶圖案對襟上衫,下身着一條海棠色裙底繡繁複牡丹的八福裙,配着一枚紅澄澄的壓裙玉佩,項間戴一隻寶玉璎珞,耳垂上戴着兩枚明珠,發間插一對琺琅蝴蝶垂珍珠流蘇發钗,打扮得華貴無雙。
她被五六位貴女們包圍着,掩唇淺笑,施着上好胭脂粉的臉,看起來猶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沈妙言靜靜看着她被衆星捧月的模樣,這是她的二堂姐,沈月彤。
她記得,從前沈月彤雖然喜歡打扮豔麗,卻從不曾穿得這樣招搖過。
她冷笑了一聲,也是,沈月彤如今是禦史府的嫡出小姐,又是當今皇後的嫡親妹妹,當然有理由打扮得花枝招展、高貴美豔。
她下意識地朝沈月彤走過去,在距離她五步外地方停了下來。
有貴女在看見她時,驚了驚,連忙拉了拉沈月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