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是新的,外面種着一排柳樹,因爲是暫住在這裏,過幾天便要搬進武安侯府,院落之中并沒有太多陳設。
沈雨哼哼唧唧走進後院,從窗口瞧見蘇香凝站在屋裏的畫案前揮墨,旁邊還放着幾幅畫,是以前在十寶堂畫的,無一例外都是個男子的身影,走了躺江南和西蜀後又多了些,正在畫的這副是一個男子的背影,手放在背後,拉着一個姑娘的手兒往前走,隻能看到女子的一截水袖。
沈雨眉毛微蹙,小貓兒似的走進屋裏,在蘇香凝背後瞄了眼。
蘇香凝全神貫注的作畫,完全沒發現背後多了個人。
沈雨左右打量,旁邊桌上的托盤裏,還放着一套鮮紅的嫁衣,各種金器也放在其中。
沈雨嘟了堵嘴,站了半天都沒引起蘇香凝注意,便伸出小爪子,猛的在蘇香凝腰間撓了下。
“呀——”
蘇香凝一個哆嗦差點跳起來,把筆都扔了。她滿眼驚恐的回頭,瞧見站在背後抱着小胳膊的沈雨後,才輕輕松了口氣:
“雨兒,你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吓死我啦。”
“你回來,也沒給我打招呼啊。”
“我在船上,怎麽和你打招呼,昨天晚上才回來....”
蘇香凝把筆撿起來放好,收起一幅幅畫卷。
沈雨眼睛不停瞄着旁邊的托盤,猶豫少許,還是走到跟前,拿起嶄新的嫁衣打量幾眼:
“...小蘇姐,一晃你就要嫁人啦....”
蘇香凝搖頭笑了下:“早就嫁啦,走個過場罷了。”
沈雨小手摸着柔軟的紅裙,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下了。
作爲多年的閨中密友,蘇香凝察覺到了沈雨的情緒不對,偏頭輕聲詢問:
“雨兒,怎麽啦?”
沈雨猶豫了下,拿着新娘子的金钗插在頭上比劃了下:“昨天....昨天姓曹的請我吃飯,吃到一半瞧見的謝姑娘,然後就跑了....”
“呵呵...”
蘇香凝無奈搖頭,走到跟前幫忙整理着頭發:
“謝姑娘南征北戰一年多,吃了不知多少苦,剛剛見面自然是要去迎接,我聽說他前天陪着你逛街,你直接喝醉啦....”
“他灌我酒,還騙我說隻睡了一會兒...”
沈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
蘇香凝微微蹙眉,略微思索了下:“雨兒,你...是不是喜歡曹華?”
“沒有,小蘇姐你别亂說...”
沈雨小臉兒一僵,連忙把金钗取下來,放回了托盤裏。
蘇香凝幽幽歎了口氣:“要是喜歡,我待會去和曹華說一聲....”
“不用,我才不喜歡他....小蘇姐一開口,他肯定以爲是我慫恿的....”
沈雨嘀咕了幾句,便低頭跑了出去。
“雨兒?”
蘇香凝站在窗口,瞧見身影消失在院門外,眼中有幾分茫然,琢磨許久,也隻能搖頭輕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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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樓街的後巷之中,曹華緩步行走,迎面便瞧見一個嬌小玲珑的姑娘走過來,嘴裏碎碎念念也不知說些什麽,雙手放在後腰,繡鞋輕踢地上的石子,帶着裙擺一蕩一蕩的。
曹華微微蹙眉,略微琢磨,便把手臂撐在牆壁上準備來個壁咚,結果沈大小姐就低着頭渾然不覺的從胳膊下走了過去。
曹華有些好笑,便把靴子伸出來蹬在牆上。
這次總算是壁咚成功。
沈雨神遊天外,猛然瞧見身前出現一條腿,吓的一個激靈,靠在牆上雙手放在胸前,大眼睛裏滿是驚恐。
待看到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她“呀——”了一聲,愣了片刻,又反應過來,臉色通紅,掉頭就跑出了巷子。
“沈雨??”
曹華看着她腳步匆匆遠去,略顯無奈的收起靴子,走上了旁邊的十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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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寶堂還是原來的模樣,辦公室、會議室等等牌子依舊挂着,生意不錯,夥計都在外面忙碌。
曹華緩步來到三樓的房間,原本屬于蘇香凝的閨房,現在已經換了主人,環兒正在收拾,用抹布插着窗戶,瞧見他後愣了下,急急忙忙就把窗戶關上了。
“小姐小姐,來啦...”
“啊?快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收起來...”
輕聲細語傳來,帶着幾分焦急。
曹華挑了挑眉毛,自然沒有遲疑,兩步便來到了門口,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呀——”
寬敞的閨房之中,李師師一襲舞裙,坐在桌子旁邊,雙手放在背後藏着什麽東西,眼神一直示意旁邊的環兒。
“曹大人來啦。”
環兒含笑見禮,然後硬着頭皮往李師師的身後挪動。
曹華微微眯眼,緩步上前,沖着環兒偏了偏頭:“環兒,下去泡壺茶。”
“是。”環兒低着頭,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李師師恬靜的臉頰少有的帶上了幾分拘謹,想要把環兒叫住,卻被曹華擋住了視線。
她不動聲色往後退着,微微颔首一禮:“曹公子,你怎麽來啦?”
“還叫曹公子?”
“.....相公...你怎麽來啦?”
李師師睫毛微顫,眼神忽閃,一直在左右尋找着可以遮擋的地方,連第一次叫曹華‘相公’都沒注意。
曹華勾了勾嘴角,步步緊逼,直到把李師師逼到了牆角,湊近在她發髻之間聞了聞,暗香撲鼻:
“師師,背後藏了什麽好東西?”
“沒什麽...”
李師師身體緊繃,被堵在牆角避無可避,隻能做出往日那般甯靜入水的笑容,示意旁邊的小榻:
“你坐吧,妾身給你沏茶....”
曹華在發髻變輕輕厮磨,手則伸向了她的腰後。
李師師緊咬下唇,偏頭看着窗外的流雲,努力躲避,隻可惜纖瘦的身軀,那裏是男人的對手,最終還是把修長的手兒從腰後伸了出來。
叮鈴鈴——
潔白的掌心之間,是一串銀質的鈴铛,細長精美,光暈奪目。
曹華是做珠寶起家的,‘腰鈴’這種玩意自然是見過不少,不過大宋不流行這個,一直還未曾注意。
李師師還想掩蓋事實,以爲曹華不懂,柔聲道:“嗯.....樓裏的姐妹送的首飾,不怎麽好看,本想扔了...”說話之間,便瞧見曹華伸手拿起了銀鈴,她微微抿嘴,輕笑了下。
曹華拿起來打量幾眼:“做工不錯。”然後半蹲下來,目光和李師師腰間齊平,擡手解開了舞裙的腰帶。
李師師渾身一僵,沒敢去攔,而是疑惑詢問:“曹公子,你...你做什麽?天色還早,若是...若是....我們去床上就是啦....”
曹華沒有回答,含笑解開舞裙,露出細如凝脂的腰兒。
說盈盈一握有點誇張,不過李師師色藝雙絕,舞跳的極好,身段兒自然世間少有,不多一分不少半點,頗具美感,光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
曹華拿着銀鈴展開,雙手環着李師師的腰,在後面扣上,臉頰幾乎貼着李師師的腰。
李師師窘迫的閉上眼睛,微微偏頭,呼吸略顯不穩,脆聲道:“公子...你連這都知道...”
“我什麽不知道?”
曹華扣好了腰鈴,順勢在她肚子上親了一口。
李師師身體微顫,帶起一陣鈴铛響動,又連忙靜止下來。
曹華站起身來,把舞裙的小襖褪去,隻留下抹胸,然後退開幾步,滿意打量:
“不錯,挺合适。”
李師師清冷的面容染上了幾分紅暈,雙臂抱在身前:
“這...這是樓裏姐妹的,不是我的....”
腰鈴這種紅倌兒取悅客人的物件,真用來跳舞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那啥的時候,叮叮當當增加情趣。正經人家的女子肯定不會佩戴,青倌兒跳舞顯的是‘藝’,這種買肉的玩意同樣覺得孟浪。李師師顯然怕曹華誤會了。
“呵呵...”
曹華回身走到小榻上坐下,自顧自倒茶:“跑了一天,有點累啦,在師師姑娘這裏歇會兒不介意吧?”
李師師在牆角站了片刻,才緩步走到小榻的旁邊,柔聲道:“自是可以....公子,會打拍嘛?”
曹華勾了勾嘴角,手指輕敲桌案,發出‘咚咚——’的聲響。
叮當——叮當——
随着手指的節奏,鈴铛搖搖晃晃,時響時停,帶着動人的韻律。
“香凝想開個琴樓,教授學生彈曲兒,師師姑娘乃琴道大家,對此有什麽看法?”
“婦人家抛頭露面,不太好吧...”
“唉...隻教女學生就是啦,京城王侯之家的小姐多的是...”
“我也去?”
“不願意嘛?”
“倒不是......我...我想把對面的茗樓盤下來...”
“......?”
“....公子誤會了,我不是想當老鸨兒,對面的樓裏,好多姐妹日子都過得凄苦....”
“人各有命,我照應幫扶一下沒事,把茗樓關了,你讓那些個王公貴子去哪兒潇灑?到頭來還是禍害人,以後有什麽事兒和我打招呼即可....”
“...也是哦....”
叮當——叮當——
舞姿阿娜,身若柳絮。
安靜的房間中,随着節奏的加快,豔壓東京的女子,慢慢的就跳到了榻上,跳到了男人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