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在崇德縣附近巡視,對周邊的地形早已經爛熟于心,一千帶着弓箭的步卒他自然是打不過,可落單的人殺起來還是易如反掌。
戰馬速度極快,他憑借過人的聽力,發現官道上有幾片馬跑過後,直接沖出土丘,全力刺向了最前方的來人。
厲天潤帶着十餘名親兵縱馬疾馳,完全沒料到曹華敢跑回來,猝不及防之下,武人本能的直覺讓他迅速矮身滾下馬匹,摔在了冬日的泥土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
曹華全力之下,槊鋒刺穿馬鞍,紮斷了馬匹的脊椎,又迅速拔出,胯下的戰馬也剛剛落地,揚起馬蹄踩向摔下來的厲天潤。
後方十餘名親兵臉色大變,急急上前救援。
铛铛铛—
沙塵飛揚,駿馬驕嘶。
厲天潤摔在地上還未彈起,便又繼續翻滾躲過踩踏,抽刀格擋馬槊連刺,火星四濺之下,終是不敵,被一馬槊刺進肩頭。
曹華雙目微凝,雙手猛擰轉槊杆,銳利槊鋒便在厲天潤的肩頭和背後的泥地上攪出一個空洞,繼而往上一挑。
“啊——”
凄厲慘叫響起。
厲天潤左臂與肩頭隻剩下一次皮肉鏈接,手中大刀劈開馬槊,乘機從地上翻起,瘋魔般的揮刀亂砍。
曹華馬槊上挑,順勢劈在了一名親兵馬首之上,巨大的力道,削掉了馬腦袋的下巴,血水飛濺,馬匹已經在慘嘶中栽倒,長槊順勢前刺,便把上面的親兵挑在了槊鋒之上,高高舉起,砸向後方的親兵。
十餘名上前的親兵看到這一幕,駭的是魂飛魄散,急急勒馬。
“我操你奶奶!”
厲天潤畢竟是名震一方的猛人,痛失左臂後,依舊持刀瘋狂劈砍,識圖砍掉曹華的馬腿。
曹華提槊格擋,隻是一挑一抹,大好頭顱便離開了厲天潤的脖子,尚未落地,槊鋒便插在了上面。
一千的步卒已經察覺這邊的變故,眼見主帥身死,都是發狂的沖了過來,箭矢如急雨般灑下。
曹華挑着頭顱沒有戀戰,掉頭就跑,直至沖向了義軍的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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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裏開外,王寅騎乘烈馬有條不紊的帶着軍隊行進,弓弩兵在後方,持槍步卒在前,擡着長梯快步行進,沿途慢慢展開對縣城展開包夾之勢。
城牆低矮不需要雲梯,攻下來易如反掌,王寅并未放在心上,隻是思索着如何攻打秀州。
踏踏踏——
就在王寅扛着鐵槍沉思之時,一名副将擡手指向前方官道:
“有人回來了。”
擡眼看去,一片快馬疾馳而來。
尚未看清穿着長相,王寅便眉頭一皺,因爲對方的馬太快了。他胯下的寶駒不是凡品,走了趟遼東好不容易才高價求來,全力奔跑也比對方的馬快不了多少,方臘軍中有這種好馬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絕不是自己人。
踏踏踏——
駿馬飛馳,人影漸近。
王寅眉頭緊蹙,因爲對方孤身一人,他并未下令放箭。
到了一箭之地外,才看清對方是個年輕人,身着白袍,長發獵獵,手中丈八長槊穿着人頭,帶着駭人的鋒芒。
“這誰啊?”
王寅滿眼錯愕,有些莫名其妙。諸多副将也是蹙着眉,不明所以。
逐漸拉近距離,前方的年輕人,借着馬力猛甩長槊,将上面的人頭高高抛起,硬生生扔出一箭之地,滾到了王寅的腳下。
“武安侯曹華在此,何人敢與我一戰。”
“曹華!!”
衆人皆是錯愕,從血肉模糊的頭顱上,分辨出這是方臘軍四大元帥之一的厲天潤,霎時間炸開了鍋。
王寅雙目沖血,擡眼還沒說話,就見曹華豎起一根中指,掉頭就跑。
“還我兄弟命來!”
王寅怒發沖冠,連胡須都根根炸起,提着鋼槍便驅馬沖出了戰陣。
諸多騎馬的副将和親兵,急忙攔住了王寅:
“大人,切勿沖動,曹華不容小觑。”
王寅氣的額頭青筋暴起,提着鋼槍怒聲道:
“給我放箭,今天不殺曹華,我等還有何顔面回去見聖公,給我殺!”
三萬多義軍雖然漫布整個田野,騎軍卻隻有幾百人,随着一聲令下,騎馬的首領都沖出了隊伍,從各個方向朝着曹華包夾而去。殺了三太子和厲天潤,此等血海深仇,若是讓曹華光明正大跑了,王寅還在怎麽回杭州複命。
王寅一馬當先,憑借着胯下寶駒,甩開布下一大截,逐漸逼近曹華。
曹華自然不會朝着縣城跑,那邊還有一千多步卒正往這邊追趕,他直接跨入田野,朝着北方逃竄,識圖憑借過人馬力甩開方臘的追兵。
踏踏踏——
馬蹄聲如雷,不時有利箭從後方飛來。
曹華都不用轉頭,僅憑耳朵分辨飛來的箭矢,用馬槊格擋開,憑借對地形的熟悉縱馬飛奔。隻是跑了一截,發現背後有一名鐵槍大将逐漸逼近,看模樣是對方的主帥。
曹華微微皺眉,沒想到對方的馬這麽快,送上門的人頭走不能不要。
王寅一馬當先,雖然怒不可遏,眼中卻沒有絲毫大意,瞧見曹華的馬速忽然放緩,直接就舉鋼槍格擋。
下一刻,馬槊便掄成半月,一式‘拖刀計’直接往後劈了下來。
铛——
槊鋒劈在鋼槍上,爆出幾點火星。
王寅練的就是馬上功夫,曹華肩膀一動就知道要幹什麽,招架的遊刃有餘。接下一擊後,憑借胯下寶駒拉近了距離,擡手便是一槍刺馬臀。隻要傷了馬,後面幾百輕起肯定能追上,曹太歲有天大本事,也不能逃掉。
曹華心中一驚,沒料到對方還是個好手,腰間長劍‘嗆郎’出鞘,直接劈在了刺來的鋼槍上,擊偏了槍尖。
隻是長劍輕薄,橫劈不像刀一樣能發揮全力,鋼槍勢大力沉,劈在槍頭上,長劍便彎曲出了弧度,槍頭依然在馬側擦了條血口子。
“嘶——”
戰馬一聲慘呼。
曹華暗道不妙,停下來完全能殺了背後這人,可必然耗費時間,等幾百輕騎追上,可就真得死在這裏。
未加猶豫,曹華幹脆利落的放棄了斬殺對方主帥,猛架馬腹全力飛奔。
“曹華,你傷了馬,我看你今天怎麽跑!”
王寅怒發沖冠,未着铠甲一身官服本就和曹華旗鼓相當,馬比曹華好一點,隻要不被甩掉,遲早能把曹華耗死。
眼見馬上就能捉住這禍害江湖多年又和義軍有血海深仇的‘京都太歲’,王寅眼中顯出幾分猙獰,不過并未大意,保持着馬槊刺不到的距離,怒聲道:
“背面向敵,是爲大恥,你曹華縱橫多年,沒想到也要落荒而逃的一天,可敢停下與我一戰?!”
曹華肯定不能受這激将法,停下來一招沒殺掉,後方幾百輕騎就趕上了,隻要被拖住,後面就是數以萬計的匪軍。他懶得理會後面的聒噪,隻是縱馬狂奔。
幾百片馬在江南的田野間狂奔,蹄聲如雷,帶起大片沙塵。
曹華甩不掉後面的跟屁蟲,又沒法停下來宰了追兵,一時間也有些惱火,回頭道:
“孫賊,再追别怪老子不客氣。”
王寅聞言猖狂大笑,單人一槍豪氣萬丈:
“今天有種你殺了我王寅,能和京都太歲以命換命,老子值了。”
曹華臉色微沉,眼見戰馬傷口血流不止,逐漸沒法支撐,四處又都是田野沒有山林可以遁入,便想着棄馬宰了王寅,奪馬後繼續逃。不過這樣做風險極大,跳過去沒殺掉王寅便萬劫不複。
曹華心中一橫,跑向田野邊一個土坡,準備憑借地形起伏的視線死角,一式回馬槍捅死王寅。
可惜,曹華剛剛越過土坡,便猛的一驚,差點摔下馬。
隻見土坡後的曠野之上,一望無際的禁軍已經擺開陣勢,軍旗在落雪之中獵獵作響。
槍卒位于盾車之後,弓弩兵強弓如滿月斜指天空,後方腳踏的神臂弩全部拉開,擺出了大宋禁軍标準的弩陣。
咚咚咚——
戰鼓聲如雷,殺氣沖天而起。
“放箭!”
遮天蔽日的黑影整齊的自軍陣之中升起,萬箭齊發,同一時刻灑向了田野上的幾百輕騎。
“我##老母!”
曹華臉色煞白,眼睜睜看着暴雨般的箭矢襲來,隻能硬着頭皮持馬槊迎接。
後方數百追兵瞧見這駭人一幕,霎時間人仰馬翻,王寅二話不說便跳下馬,趴在了土坡的後面。
飒飒飒——
利箭如同暴雨,撒滿了整片田野。
曹華連呼吸都沒機會,專注拉到了頂點,銳利雙眸仔細辨别飛向自己的羽箭,用馬槊挑開,‘叮叮’聲不絕,又被破風聲掩蓋。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覆蓋薄薄落雪的田野,便被羽箭染成了黑色。
“放箭!”
飒飒飒——
又是一波黑影升騰而起。
曹華頭皮發麻,朝着禁軍大陣疾馳的同時,朗聲道:
“他媽的自己人!眼瞎啊!”
其實也不是禁軍眼瞎,禁軍南下平叛的先頭部隊,走到這一塊便發現了三萬叛軍朝着縣城方向而來,本來是準備包個餃子,結果就發現一名莽夫單槍匹馬把叛軍的軍隊帶偏了,直接朝着他們大營而來。
西北禁軍長年攻伐西夏,本就是善戰之軍,率軍又是童貫和王禀,第一遭遇戰自然要打漂亮點,免得再讓趙诘動怒,于是派人左右包抄去處理後方步卒,中間這隻騎兵全交給了留守的部隊。
弩陣這東西,本來就不用瞄準,号令官指個大概方向一揮手,幾千隻箭就過去了,根本沒法瞄。瞧見一馬當先的小将沖過來,神箭手沒放箭點殺已經很給面子。
羽箭是抛射,靠近自然就沒事了。第二波箭雨基本上都沒落在曹華頭上。
曹華沖到軍陣之前,額頭隻冒冷汗,本想罵幾句,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也忍了下來,隻是掏出黑羽衛的牌子,槍卒便讓開一條小路,把他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