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華已經給京城送去了折子,沒有官職根本無法幹涉杭州城防,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好退路。爲了能在最壞的情況下助康王一家逃離杭州,寒兒李百仁随時待命,隻要情況不對,綁也要把康王一家綁走。
忙活完這些東西,曹華回到了王府,先去見了康王一面,隻是康王氣色不太好,便沒有久留,來到了趙霏下榻的宅院。
暴雨小了幾分,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後宅廂房中亮着燭火,幾個丫鬟站在門外,茶姑端着托盤,裏面放着藥碗,瞧見曹華後欠身一禮:“沈姑娘已經睡了,公主在照顧。”
曹華點了點頭,讓丫鬟下去休息,獨自進入了廂房。
燭火搖曳,趙霏身着薄紗睡裙,用毛巾擦拭着沈雨的額頭,柔媚的臉頰帶着幾分後怕。
曹華走到跟前打量幾眼,拍了拍趙霏的肩膀:
“霏兒姐,她沒事兒,我安排的船,你明天和沈雨先行回京城。”
趙霏放下毛巾站起身來,從旁邊取來披肩搭在身上,稍微遮掩珠圓玉潤的身段兒,走到外廳的圓桌旁坐下,幽幽歎了口氣:
“曹驸馬,我總覺得不對勁,杭州是個是非之地,要不你也回京吧。”
曹華走到旁邊坐下,摩挲着手指:“康王不肯走,也不讓王妃和世子離開,若方臘破城,有我在至少能送他們安然脫身。”
柔柔燭光,照映着曹華略顯幾分愁容的臉頰。
趙霏看了幾眼,覺得男人跟前,還是要有個女人的,不然遇上了事兒,連個安慰體貼的身邊人都沒有。
趙霏水媚的眸子眨了眨,站起身走到曹華的背後,用手指揉着他的肩膀:
“日子過的好好的,忽然就打仗了,也不知道該怨誰.....聽說聖上又催你回京城了,叛亂的事兒和你沒關系,本就不該承擔這些罪責,哪怕你真有錯,我也理解,更何況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裏....唉...洛兒在這裏就好了,她聰明,至少能給你出出主意...”
曹華苦笑一聲:“我這職位,本就用來背鍋的,早就習慣了。”
趙霏嘴唇輕抿,醞釀了許久,不懂官場更不懂軍伍,想不出安慰的說辭,也隻能輕柔按着,說起了些家長裏短:
“曹驸馬....我把咱們的事兒和王妃說了....”
“啊——?”曹華一愣,偏過頭來。
趙霏臉紅了下,臉頰依舊端莊,聲音溫婉:
“終身大事,總得找個長輩拿主意,那有自己做主的道理。以前嫁人,都是太後拿的主意,我光坐着花轎就過去了,不曉得其中門道,萬一鬧笑話怎麽辦....”
“那你問我啊,問王妃做甚。”
“你又不是長輩,豈能給我做主....”
“...王妃怎麽說?”
“王妃說你不是東西...噗——呵呵呵...”
趙霏眉眼彎彎笑了下,又恢複端莊的神色,學着王妃的口氣教訓道:
“王妃說:這個曹華,長的道貌岸然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連姨姐都偷,也太貪心了。若不是王爺看重他,我非得把他叫過來訓一頓。”
曹華無言以對。
趙霏自說自話調侃了下,便用蔥白玉指攪着曹華的頭發,柔聲道:
“不過...王妃還是沒阻止,說我喜歡就好,便宜你了....我守寡久了,長輩都心疼我,隻要我開口,沒人會反對......”
“霏兒姐,你想嫁我,是将就一下,還是真喜歡?”
“.....是你喜歡我,可不能當着外人說我喜歡你.....你輕薄我在先,又親了我,我和洛兒關系好,門當戶對又合适,便答應了.....”
“那不就是将就?”
趙霏顯出幾分怨意,輕輕在肩膀上拍了下:
“曹驸馬,别得了便宜賣乖,男人要有擔當。”
曹華無奈輕笑,點了點頭。
燭火幽幽,窗外是沙沙細雨。
趙霏臉兒逐漸發紅,呼吸重了幾分,按摩的手指也忽輕忽重。
曹華見天色不早,便站起身來:“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來接你。”
趙霏遲疑了下,用手緊了緊披肩,眼神兒躲閃,欲言又止。
曹華搖頭苦笑,看了看窗外:“現在怕是沒心情,回京再說吧。”
“曹驸馬,你想哪兒去了....”
趙霏微微蹙眉,做出端莊模樣,嗔了他一眼。
曹華呵呵一笑,轉身出門,隻是剛走出半步,便覺得袖子被拉住了。
回頭看去,趙霏拉着他袖子一角,風風韻韻的臉頰上,帶着幾分猶豫,柔聲道:
“你...太累了....我聽洛兒說...你喜歡.....”
曹華輕輕蹙眉,略顯疑惑。
趙霏左右看了看,便低着頭,倒退着走,拉着曹華的袖子,穿過了珠簾,來到她的秀床前。
馬上兵臨城下,雖然守寡的大姨子很誘人,可曹華真生不起其他心思,頓住腳步:
“霏兒姐,你穩重些。”
“穩個什麽重,我又不是男人....”
趙霏拉着曹華袖子一角,把他推到床鋪上躺下,取下披肩,放在床頭的凳子上,露出月白的睡裙。
曹華略顯無奈,偏頭打量着,他可不信趙霏的膽量,能幹出祝曲妃幹的事兒。
果不其然,趙霏放下幔帳後,合衣趴在了曹華身上,臉頰貼着胸膛,不動彈了。
珠圓玉潤的身子骨軟綿綿的,份量倒是很足。
曹華略顯好笑:“霏兒姐,你到底要做甚?”
“聽洛兒說...你喜歡她趴在身上睡覺....”
“額...那是因爲洛兒比較輕,趴在身上和貓一樣....”
趙霏身子微微一僵,抿了抿紅唇,撐起上半身:
“我...很胖嗎?”
聲音帶着幾分委屈。
曹華搖了搖頭,忙了幾天确實比較疲憊,沒有拒絕這份好意,擡手抱住趙霏柔若無骨的身段兒,閉上了眼睛。
趙霏用臉頰在胸口磨蹭了兩下,便也閉上眼睛,安靜聽着男子的心跳聲。
咚—咚—咚—
長夜漫漫,細雨無聲。
很奇怪的是,兩人都沒有什麽旖旎心思,反而像是抱團取暖的兩個遊子,尋找着片刻的安甯。
隻可惜,這份安甯并沒有持續太久。
轟隆——
曹華半睡半醒之際,外面的雨夜中忽然傳來轟然巨響。
山崩地裂,聲勢極大,與上次水門垮塌極爲相似。
趙霏吓的一哆嗦,撐起身體張望在房間裏張望:
“城牆又塌了?”
“恐怕是的。”
曹華把手從趙霏的領子裏抽出來,蹙眉仔細傾聽。
趙霏才發覺曹華的手不知什麽時候解開了布扣,塞進了衣襟之中,她臉兒绯紅一片,眸子裏帶着幾分怨惱,似乎想開口質問一句“曹驸馬,你怎麽這般得寸進尺?”。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
趙霏略顯茫然,系上布扣的手頓住,疑惑望着外面。
曹華片刻沉默後,一個猛子翻身而起,直接從窗戶沖了出來,急聲道:
“出事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杭州,去找王妃。”
趙霏顯然不明白城牆爲什麽會連塌兩處,不過也不敢大意,披上衣裙,叫醒了隔壁屋裏的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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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豪宅的露台之前。
方七佛一身黑色儒衫,手持油紙傘,平靜看着杭州城的千街百坊。
風雨漸消,浪濤未停。
桌案的香火燃至尾端,一律青煙升騰而起。
“時間到了。”
方七佛輕輕吐了口濁氣,擡手右手,大袖招展。
城中一朵煙花沖天而起,在半空中炸開。
繼而山崩地裂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以摧城之勢席卷杭州。
“凡伐國之道,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勝爲上,兵勝爲下。趙宋氣數以盡,克杭州我一人足以,何須義軍二十萬兵馬。”
說完這句話,方七佛轉過頭,看向坐在旁邊渾身發抖的萬勤:
“對了,還要加上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