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霏站在河堤邊觀望,一襲暖色襖裙,頭梳婦人髻,珠圓玉潤的身段頗爲醒目,隻是沒人敢肆意打量。
沈雨抱着她的胳膊,本就沒趙霏高,又長的嬌小玲珑,看起來便如一個小婦人帶着十四五歲的小閨女。
“霏兒姐,發大水有什麽好看的,你别着涼了。”
沈雨嘀嘀咕咕,眼睛一直望着後方的小粥棚。今天王府施粥,趙霏跟着出來,她呆在鋪子裏閑着沒事,便也準備了些棉衣、粥飯,讓夥計擡着過來擺了個粥鋪,還特地挂了‘百寶齋’‘萬寶樓’‘十寶堂’三個幡子。與其說是大發善心,倒不如說是實在無聊,有些想念小蘇姐和姓曹的了。
沈雨天生大大咧咧,施了幾碗粥便沒了興趣,甩給了鋪子夥計,然後想跑去官家小姐紮堆的地方忽悠大财主,隻可惜趙霏性子内向,不願和不認識的官家小姐打交道,跑來了河堤看水,她自然不太樂意,覺得還不如呆在粥棚當個讓人瞻仰的觀音菩薩。
趙霏勾了勾耳畔的發絲,溫聲輕笑:“你想去就去吧,我在這裏看看就行。”
“哦。”沈雨點了點頭,便做出不舍的模樣,然後喜滋滋的跑去了官家小姐所在的地方。
趙霏搖頭輕笑,站在河岸石堤上看着洶湧的河水。河水确實沒什麽好看的,隻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随便找點事兒做。
轟轟隆隆——
河水上漲的厲害,聲勢很大。
趙霏沒敢站在河堤邊緣,隻是隐約之間,忽然聽到‘卡塔—’的細微響聲,微不可聞,不過她耳朵自幼靈光,聽得很清楚。
趙霏微微蹙眉,略顯疑惑,想了想,尋着聲音走到發出聲音的石堤附近,探頭往下方看了一眼。
這一看,趙霏便是花容失色,直接吓懵了。
隻見河堤的下方,一個裂口迅速擴大,石堤碎裂,如同塌方一樣掉入兇猛的河水之中。
嘩啦—
趙霏懵了下,反應過來就往回退,腳下一空踩到了裂縫,腳崴了下,失去平衡,天旋地轉,直接往後栽去。
“啊——”
一身尖叫。
趙霏手忙腳亂之下,第一反應竟然是捂住眼睛。然後就感覺身子一沉,被人用胳膊摟住,落在了旁邊完好的石堤上。
轟然巨響伴随着石塊碎裂的聲音出現在河岸,大塊落石掉入洶湧的河水中,濺起的浪花灑在了河提上。缺口迅速蔓延,把旁邊的石塊拉下水,直至出現了個兩丈的半圓缺口才停下。
趙霏吓的是魂飛魄散,察覺被男人抱着後,驚慌失措之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直接摟了旁邊的男人的腰,把臉埋在了人家懷裏。隻是馬上她又反應過來,急急忙忙想要分開,擡眼瞧見男人的臉後,卻是一愣,然後又抱住了,埋進男人懷裏,珠圓玉潤的身子微微顫抖。
“别怕。”
曹華滿眼無奈的攤開手,本想訓斥趙霏幾句,此時也難以開口了,隻是蹙眉打量着垮塌的河堤。
轟隆巨響下,周邊的官吏和衙役都跑了過來。沈雨吓的臉色煞白,老遠就在驚恐的叫喚:“霏兒姐,霏兒姐!”個字太矮沒法透過人群看到情況,是真的吓壞了。
趙霏聽見嘈雜的腳步聲,總算是回過了神,匆匆忙忙松開男人的腰,背過身去整理宮裙,隻是維持了片刻,便覺得腿軟蹲下了身,雙肩止不住的顫抖。
曹華安慰了幾句,便把目光轉向了跑來的官吏,怒聲道:
“誰修的河堤?”
數百民衆和衙役都圍了過來,眼中帶着後怕。
趙霏方才探頭的河堤,從下方開始垮塌,石頭被沖走露出了後方的泥土,還在慢慢往外擴大,若是有人站在上面跌入洶湧河水之中,神仙都撈不上來。
趙霆急匆匆跑到附近,滿頭大汗,若是公主因爲河堤垮塌出了事,他這知州肯定逃脫不了責任,還好被曹華給拉了回來。他有些難堪的回應:
“曹都督,河堤上了年月,年初已經派人加固過一次,隻是這個月雨太大,難免有所損毀。公主安然無恙就好....”
趙淮也跑了過來,打量幾眼,見無人傷亡,河堤隻垮塌了一小塊無傷大雅,便吩咐道:
“讓徭役用沙袋把這塊填起來,把河堤邊的人都轟走,不要靠近河堤,以免有人不慎落水。”
應對很得當,馬上就有幾個狐朋狗友開始拍馬屁。
官吏也應聲稱諾,使喚衙役把河堤的缺口填起來,拉警戒線驅散圍觀的百姓。
曹華眉頭緊蹙,在水門外仔細打量。垮塌的河提,距離水門的城牆不過短短十餘丈的距離,這城牆要是塌了....
曹華走到水門的城牆跟前,用手指敲擊,可這顯然聽不出什麽東西。
趙霆正在安排人手,瞧見後連忙跑過來,讪讪笑道:
“都督放心,城牆都幾百年了,每年都會修補加固,塌不了。”
“你确定每年都修繕加固?”
曹華微微眯眼,在朱勔的影響下,江南無論官吏還是軍伍,都是克扣貪污成風,他是真不太相信杭州的官吏。
趙霆臉色一白,又是躬身又是作揖:“曹都督,修繕城牆河堤事關城防,出事要掉腦袋,下官那裏敢碰這一塊。”
曹華摩挲手指,在水門的邊緣打量幾眼,往回推開幾步,然後便悍然前沖,迅猛至極的一腳側踹,蹬在了城牆上。
嘭——
一身沉悶的響聲,城牆自然是紋絲不動。
趙霆笑容尴尬,想了想:“曹都督,您若是不放心,我派人再巡查一邊即可。”
曹華想了想,倒也不好多說,轉身便去安慰受了驚吓的趙霏。
知州趙霆松了口氣,看了城牆幾眼,便含笑迎上了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