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
城頭之上爆發出驚人的歡呼聲,睦洲守軍都知道這是方臘攻勢最兇悍的一波攻城,隻要能抗住,那後面的自然也不成問題,多守一天,援軍的抵達也就多一分機會。
曹華同樣心情大好,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和諸多将士一起歡呼。
寒兒血戰近四天,一向冷漠的性子,竟然也開朗了幾分,叉着腰站在城樓上,大有一股舍我其誰的意思。
不過這次守城的代價同樣不小,城牆上募集而來的民兵不少人被流矢所傷,露出了怯意,拿了銀子就不想再打了。
曹華想方設法煽動民衆,把康王送來的銀票幾乎糟蹋完了,才穩住了軍心。
抗過最洶湧的一波攻城,城頭上的守軍都氣勢高昂,不用人調動就開始準備守城器械,等待下一波進攻。
曹華知曉方臘必然要攻下睦洲,後面的攻勢隻會越來越歇斯底裏,所以沒有絲毫大意,繼續煽動民衆給守軍鼓舞士氣。
隻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睦洲守軍拔劍張弩的等待血戰,等來的卻是方臘軍撓癢癢似的攻擊。
接下來兩天,方臘軍的攻勢一次比一次弱,似乎對攻城失去了信心,隻是象征性的騷擾幾下便退回了大營,連城頭都沒沖上來。
這種做法無異議等死,連曹華都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八月二十日的清晨,童淑大喜過望的沖進了城樓,朗聲道:
“方臘退了!方臘退兵了!”
正坐在城樓裏休息的曹華和謝怡君沖了出來,擡眼看向城外曠野,才發現極遠處的方臘軍大營隻剩下了滿地的土竈,匪軍早已消失的不見蹤影。
“嚯——嚯——”
刹那之間,城頭上的歡呼聲刹那間傳遍整個睦洲城,隻剩下千餘人的守軍熱淚盈眶,有的人甚至趴在地上抱頭痛哭。
葉居中和諸多文官喜形于色,跑到曹華跟前大聲道:
“曹都督,我們守住了,守住啦!哈哈哈....”
勝利的喜悅充斥着城頭,連諸多黑羽衛都難掩激動,守将童淑甚至舉起了大宋皇旗奮力揮動,爆發出海潮般的呼喝聲。
“嚯——嚯——”
曹華站在滿是血迹的城牆上,也跟着高興的片刻,不過心裏的直覺,讓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方臘打不下睦洲便無處可去,起義瞬間轉爲頹勢,可能就此從攻伐轉爲流亡。方臘依舊兵強馬壯,就這麽沒了的話,感覺有點太兒戲。
經曆幾天血戰的宋陽,本就是善戰之輩,此時也有些莫名:
“按理說後面的攻勢會越來越猛才對,怎麽會越來越弱?”
謝怡君眉頭緊蹙,看着極遠處的方向:
“方臘謀劃多年才起兵,四方應和之人不在少數,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可能放棄睦洲城。就算想要改道攻打歙州,也不可能昨夜才遲遲退去。”
曹華摩挲着手指,思索片刻:
“我們的援軍是不是今天到?”
宋陽點了點頭:“按照行軍速度來看,王帥若日夜兼程往睦洲疾馳,應當是今天早上抵達....糟了...”
宋陽說道這裏便是臉色大變,看向了北方。
曹華臉色也是微變。援軍爲了馳援睦洲,必然不計代價強行軍。方臘軍近兩天試探性攻擊,是在養精蓄銳,把絕對優勢的兵力放在了另一個方向。
曹華不假思索便往城牆下跑去,朗聲道:
“開城門,葉居中率民兵繼續固守城池,其他人全部随我出城。”
城牆上茫然了下,左右四顧不明所以。
黑羽衛不敢耽擱,當即清點人手,帶着一千禁軍沖出城門,朝着北方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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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獵獵,睦洲北側二十裏外的蜈蚣山一帶,觀察使王秀坐在馬上,朝着睦洲城疾馳。
一萬禁軍快步小跑,推着辎重行走在道路上,連續七天的急行軍已經讓身着重铠的禁軍精疲力盡,不少人掉出隊伍,又被監軍用鞭子抽了回來。
副将手中拿着輿圖,跟在王秀左側,急聲道:“将軍,還有半天路程就到了睦洲,要不停下來稍作修整....”
王秀臉上帶着幾分焦急,回頭看了幾眼:“王相下了軍令,務必确保睦洲安然無恙,否則官家必定震怒。睦洲已經守了六天,随時可能破城,我們等不起,加快行軍。”
副将猶豫了下,還是咬牙道:“将士人困馬乏,即便抵達也難以立刻沖擊敵營....”
王秀勃然大怒,一鞭子抽在副将身上:
“方臘不攻下睦洲無處可去,必然不計代價全力攻城,已經連續攻了六天。我等難不成還能比對方一幫流民人困馬乏?”
副将看着參差不齊的步卒,猶豫片刻:
“将軍,斥候尚未返回,不清楚前方情況,至少讓将士在此地修整片刻,晚上夜襲敵營.....”
話沒有說完,副将便停了下來,眼中露出發自骨髓的顫栗。
嘶——
王秀急急勒住馬匹,臉上的焦急、憤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震撼。
一萬禁軍推着辎重連續奔波六天,剛剛穿過蜈蚣山之間的峽谷,迎頭便瞧見一望無際的軍隊站在峽谷外的河灘上,兩側山巒之間同樣冒出了無數人,從四面八方殺了過來。
王秀做夢都不會想到,對睦洲城發起猛攻,誓要在援軍抵達前攻破睦洲城的方臘叛軍,會突然出現在二十裏外的猴子山一帶,而且是全部過來了。
睦洲隻有一千多守軍,他這可是一萬精兵。方臘連日攻城必然損耗極大得不到修整,憑什麽來阻擊他這一萬精兵?
連續攻城的六天的疲憊之軍,短時間急行軍二十裏,憑什麽和一萬裝備精良的禁軍硬碰硬?
數千隻羽箭的升騰而起,讓王秀恢複了思緒,眼中逐漸化爲驚恐,怒聲道:
“敵襲!列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