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千島湖畔,猛然爆發出震天喊殺聲。
剛剛經曆一場大勝的義軍,士氣正在頂點,又穿上隻有禁軍才能裝備的铠甲,朝廷的強弓雖然未經操練射不準,但制造精良的長槍可比鋤頭好使,此時都想找個東西試一試。
而現在,剛好有個不知死活的富家子沖了過來螳臂當車。兩百多昨天還是村夫的匪軍,豈能放過這掙軍功領賞的機會,持着長矛便一窩蜂的沖鋒上前。
方亳雖然眼紅那杆馬槊,但瞧見對方氣勢頗足,還是沒敢一個人沖上去,隻是跟在厲天潤的後面。
厲天潤本就在江湖上有諾大名氣,現在又是義軍的四大元帥之一,自然是一馬當先沖鋒最前。
對方隻有一個人,身後則是兩百武裝到牙齒的義軍,厲天潤見對方沒有落荒而逃,一時間疑惑對面是不是腦殼在湖水裏泡了幾天。
距離迅速拉近,厲天潤坐在颠簸的馬背上疾馳,微微眯眼,漸漸覺得前面的人影有點眼熟。
方亳同樣皺着眉:“用這麽好的槍,怎麽連铠甲都不穿?某非是那個江湖朋友過來投奔?”
“曹華!?”
厲天潤終于看清了前方一身白袍的玉面公子是誰了,這不正是在杭州城抱頭鼠竄的曹太歲。看起來今天沒喝酒,不過醉的倒是不輕。
厲天潤面色大喜,朗聲道:“是曹華,殺了他我義軍必然命震天下,快快!”
方亳聽到血仇的名字,眼中瞬間暴怒與狂喜并存,他自然曉得能宰了曹華是多大的名聲,殺王黼的名聲被謝怡君搶去打扮,已經能名震江南,若是能親手宰了曹華,恐怕他方亳的名字從今以後,也能傳入整個天下人的耳朵裏。
“給我沖!”
“殺——”
------
曹華單人一馬疾馳,總算是看到了李百仁所說的兩百雜魚,未防對方落荒而逃,他特地連聲口号都沒喊,卻沒想到還沒走近,兩百個散兵遊勇就一窩蜂的沖了上來。即便曹華不怎麽關心軍隊,也能看出這群人毫無章法隻有一腔熱血。
稀稀拉拉幾根羽箭襲來,根本就沒有準頭,曹華瞧見對方最前的兩人騎馬在前,與後方的步卒拉開了少許距離,曹華自然就直接迎了上去。手中長八馬槊并不重,比陳鐵铉的鐵槍輕的多,握在他手裏十分合适。
烈馬長嘶,寒光如雪。
“曹賊受死!”
方亳遇見血仇,又貪那名震天下的名聲,已經沖到了厲天潤前面。
厲天潤稍有遲疑,但畢竟‘見識過’曹華的身手,厲害不假也沒到非人般的地步,他就在身後可以馳援,所以沒有制止。
哪想到兩匹馬接敵的瞬間,眼前的一幕就把厲天潤和後面的步卒驚的魂飛魄散。
曹華手持丈八長槊,本就比對方攻擊範圍大的多,方亳武藝不低,知曉一寸長一寸槍的道理,爲防被直接捅下馬,幹脆馬腹藏身準備拉近後在出槍。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背上的曹華,直接把雙手滑倒了馬槊的尾端,直接将丈八馬槊輪圓硬劈了下去。
杠杆原理所有人都知曉,持着丈八長槊的尾端,能把馬槊平舉都不太容易,更别說這樣輪圓了猛劈。
厲天潤臉色驟變,已經察覺不妙,想要擡槍馳援方亳,卻已經爲時已晚。
巨大的力道,讓曹華胯下戰馬趔趄了下,槊杆被壓出了充滿張力的弧度,兩尺長的槊鋒帶着駭人的破風聲,在月下劃過一道圓弧。
“誰能擋我!”
爆呵響起,所有人隻見寒光一閃,方亳胯下戰馬便發出了一聲凄厲長嘶,直接從中間一分爲二,摔出了一地血水内髒。
藏在馬腹的方亳根本沒想過會遇到這樣駭人聽聞的痛擊,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與戰馬一起被腰斬,身上的铠甲形同虛設,沒能形成片刻的阻擋。
一刀斷馬,已經算是戰場上的猛士。馬槊能輕易刺破明光铠,厲天潤也早有耳聞,可用馬槊連人帶馬直接一分爲二,就不光是兵器好的問題了,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後方兩百步卒急急停步,還沒反應過來。
厲天潤強行勒馬轉向,想要與曹華避開。
被腰斬的方亳摔在地上尚未死透,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
“啊————”
隻是下一刻,又被馬蹄踩爛了胸口,慘叫戛然而止。
混亂戰場凝滞了片刻。
極遠處的後方,追過來準備支援的謝怡君和黑羽衛,都是急急停馬,連自己人都吓的臉色煞白。
謝怡君滿眼不可思議,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李百仁滿眼驚恐:“額滴娘诶,都督比以前厲害了。”
倒是寒兒波瀾不驚,淡淡的說了一句:
“公子才二十三,尚未攀至巅峰,自然越來越厲害。”
而跟着過來的幾個虎捷軍,第一次見曹華顯露身手,此時隻能茫然的說了句:
“這是人?”
與其他人的震撼想比,曹華反而沒什麽感覺,劈死一條雜魚之後,馬槊便再度提起,直刺前方轉向的厲天潤。
厲天潤也是罕見的高手,卻已經被這驚世駭俗的一下吓破了膽,慌亂之下,丢出長槍刺向曹華,便猛架馬腹朝着來路奔逃。
曹華掃開長槍,見對方頭領逃了,也懶得去追,直接殺向了呆立在原地的兩百步卒。
以步制騎是大宋的主要戰術,否則也不會配這麽好的铠甲。就算沒有拒馬、弩車阻擋,兩百人持槍結陣,也能讓飛馳而來的騎兵受到極大損傷。
可方蠟軍的兩百步卒,昨天還是面朝黃頭背朝天的村夫,跟着頭領一窩蜂沖殺确實血性十足,互相配合禦敵就别想了,眼看方亳被一分外二,厲天潤奪路而逃,對面的閻王爺又直接沖過來,都是慌不擇路的往旁邊逃竄。
厲天潤逃出去一段距離,猛然想起還帶着兩百号人,終究是能掌兵的高手,轉瞬間就清醒過來,改道沖向了義軍的後方,大聲呵斥:
“把槍豎起來,他隻有一個!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