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趙淮明顯心不在焉,瞧見曹華過來,便小聲嘀咕:
“姐夫,這位是我表哥宋陽,虎捷軍主帥,武藝過人,一直想見你來着,要不你們打一架,看看誰厲害...”
宋陽也是久仰曹華的大名,眼前一亮大有出門比試一二的意思。
曹華有些不耐煩,正想一茶杯放到宋陽,王妃輕輕咳嗽了一聲,趙淮和宋陽才老實下來。
曹華擡手和完全不認識的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單刀直入開口道:
“王爺,睦洲清溪發生了叛亂,根據探子的消息,短短幾日已經籠絡數千流民,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呵呵呵....”
屋裏又是一陣輕笑,到沒有譏諷的意思,隻是覺得曹華有些太認真。
康王擺了擺手,讓下人上了杯茶,才輕聲道:
“任何事情,放任不管都能成心腹大患,睦洲已經調遣兵馬前去鎮壓,想來過幾天便平息了。”
曹華知曉康王會輕視一群亂匪,對此并不奇怪。他手指輕敲桌案,稍微醞釀了下,才搖頭道:
“王爺,花石綱的存在距今已經有近二十年,應俸局幹了些什麽事,典魁司中皆有記錄...
...百姓家裏有一塊别緻的石頭,應俸局直接沖進去貼上封條,便算是充公了。如若遇到大型的花木,就是将百姓家裏的牆全拆掉也要将這花木運回汴京。趁亂将百姓家中搶劫一空後揚長而去的事兒也不是沒有...
...而像茅山河蘇家這樣被害的家破人亡的大戶也不在少數,底層平民遭受的壓迫有多重,可能王爺沒有親眼見過....
....我随行而來的人裏面有一對兒兄妹,也是江南人士,自幼出生貧寒,根本無人迫害,苛捐重稅加上一場饑荒,父母便全部餓死隻能乞讨爲生...
....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不用說人,累計這麽多年的怨恨,需要一個發洩口,不然就會越積壓越多....
...方臘和莊稼漢不同,對此早有預謀,手中有将,缺的隻是兵....”
書房中的人安靜聽着,也輕輕點頭。花石綱的問題誰都知曉,但是不好明說,今天在坐的都是自己人,聽見曹華說這些,一心爲了大宋社稷的康王自然很滿意。
可聽到曹華說起方臘的兵馬,虎捷軍的統帥宋陽卻是微微擡手,搖頭道:
“曹驸馬,常言‘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良将帶熊兵也能打勝仗,但再好的将領,帶着一幫連開弓射箭都不會的烏合之衆,也挑不起什麽風浪。”
曹華略微琢磨了下:
“人逼急了就有了膽量,人數少或許不足爲據,但江南赤貧百姓太多,若不提前消滅苗頭一呼百應,很容易發展到數十萬甚至百萬之衆....”
康王聽不下去了,歎了口氣輕輕搖頭:“曹華,整個大宋二十四路兵馬,加起來也才一百二十餘萬。在江南聚集百萬兵馬,光湊齊糧草戰馬兵器等補給,至少要把杭州、平江府、江甯府其中之一打下來,大宋有史以來,還沒發生過這麽大的叛亂,你關心江南民生是好事,但也不要太緊張了。”
曹華皺了皺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次叛亂...”
康王輕輕擡手,打斷了曹華的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明顯有些過火,已經暗示大宋氣數已盡了。
康王沉默了少許,轉而問道:“曹華,叛亂的起因本王大概明白,你打算怎麽做?”
曹華想了想:“調遣杭州、睦洲等地廂軍,在方臘聲勢壯大之前一舉平息叛亂。”
話語一出,書房裏面的人便對視了幾眼,欲言又止,連王妃都搖了搖頭。
宋陽想了想:“都督坐鎮典魁司,應當知曉調遣兵馬,需要樞密院的兵符,此事得事先上報王相,得天子禦令才能調兵。”
曹華自然知曉這個,搖頭道:“就算是八百裏加急,去汴京一個來回,在加上調遣兵馬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方臘就壓不住了。”
康王見曹華話語中有些焦急,想了想:“本王也沒辦法号令廂軍,折子已經送去了京城,想來很快就有回複。”
曹華手指輕敲桌案,沉默了片刻,隻能退而求其次:“王爺可否借我兩千虎捷軍,隻需要十天,我把方臘的人頭帶回來。”
書房中就坐的衆人略顯驚訝,沒想到曹華能冒出來這話。
十天時間,借兩千兵馬,跑到兩百裏外取了叛軍首領的人頭帶回來,即便對方隻是個流寇,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口氣有點大。
康王微微眯眼,還真有些心動。隻是有些事情,他作爲藩王也不能去碰,隻能搖頭:
“虎捷軍是私軍隻有三千人,未通報聖上擅離杭州,與謀逆無異。本王也想瞧瞧你是不是有這本事,可實在沒法把人借你。”
康王說的也是實話,即便他敢借,虎捷軍也不敢走。
曹華沉默許久,終究是沒了言辭,起身行了一禮,便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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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落,曹華并未休息,而是牽來了馬匹,準備前往杭州廂軍的駐地。
剛剛走出王府,一道人影就追了出來。
趙天洛走到不快,手一直放在肚子上,神色間帶着幾分怪異,好像有話要說。可是瞧見曹華比較匆忙後,還是改口輕聲詢問:
“相公,你準備去那兒?”
曹華已經翻身上馬,俯下身在趙天洛臉上摸了一下:
“去張祿那裏看看。霏兒姐被困在清溪縣,我想辦法把她接回來。你收拾好東西,先把船準備好等我消息。”
趙天洛一愣,略顯不解:“我聽到消息了,已經派兵前去鎮壓叛亂,霏兒姐呆在城裏不會出岔子。咱們定的中秋回去,現在收拾東西是不是早了些?”
“你們先走,我去睦洲一趟把霏兒姐接回來再跟上,聽話。”
曹華說完後,便驅馬朝着城外疾馳而去。
趙天洛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摸了摸肚子,最終也沒開口,回院子開始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