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華帶着祝曲妃壓力極大,弓腰幾乎是匍匐前行。
四面八方都是破風聲,樹葉遮擋視線,也分不清箭矢射向那裏,基本上箭矢到了眼前才能察覺,倉促格擋哪怕是他也極爲吃力,有時候隻能勉強擰身躲過要害,不出片刻身上便多了幾道擦傷。
祝曲妃已經吓的花容失色,死死抱着曹華的脖子躲在他身下,這種時間即便身手不錯,也沒有任何作用。
後面頂着箭雨追殺的人自不用說,不少人都中了招,很快樹林中便哀嚎聲四起。
祁虎、張進、雁寒清三人畢竟是宗師級的好手,又孤身沒有負擔,不說破水不進,但想要當場把他們射死無異議癡人說夢。雙刀如風長槍急舞的同時,硬頂着箭雨追向了曹華。
密林幽深,又下着雨,光線比較暗。
曹華腳步迅猛如獵豹,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脫離了亂箭覆蓋的範圍,直起身抱着祝曲妃全力狂奔。
亂箭持續了稍許,便被各自領頭的人大聲呵斥壓下,集結隊伍朝着曹華逃離的方向追敢。隻是曹華全力奔行,正常人肯定追不上。
宋江帶着兄弟追了不過半裏地,便失去的目标,便停下身形改道直接沖向了河邊。他們在次紮營,自然想過被官府發現如何撤退的問題,這片林子依山傍水,曹華逃離的方向被珊嶺河環繞,除了遊過去别無他法,根本無路可退。
幽暗樹林之間人頭攢動,淩厲腳步和喽啰的吼叫蓋過的雨水沖刷樹葉的聲響。
曹華在密林之中飛速穿行,祝曲妃雖然身手不錯,但肯定跑的沒曹華快,當下也隻能被曹華抱着,仔細觀察後方的追兵。
約莫半刻鍾的時間,喽啰大部分已經甩開,但祁虎、張進、雁寒清三人依舊窮追不舍,因爲曹華帶着個人,漸漸被追到了幾丈外。
雁寒清滿是疤痕的臉上表情陰沉,追逐的同時朗聲開口:
“祝曲妃,祝飙大哥對我有恩,隻要你制住他,我不傷你性命。”
曹華沒有在危難之時抛下祝曲妃,祝曲妃又那裏能做出抛棄同伴的事兒,當下開口回應:
“祁莊主,雁叔叔,看在與我爹往日交情的面子上,還請放我等一馬。”
祁虎和祝飙是結義兄弟,但當年沒有爲祝飙報仇,這份情誼便已經斷了,當下隻是沉默不言。
雁寒清把‘忠’字放在第一位,連家人都能舍棄,又豈會在這種事情上優柔寡斷,當下冷聲道:
“祝大哥一心爲國,如今我若放這亂臣賊子回去禍亂朝堂,才是真的愧對祝大哥。你若是執迷不悟,就别怪我不講情面,速速止住曹華。”
“欺壓兄弟妻女,算什麽江湖人,你們無恥!”
祝曲妃氣的怒斥出聲,見道理講不通,也隻得用些個激将法。
當能後方三人久經江湖磨砺,心性早已波瀾不驚,既然今天動手追殺曹華,便不會放曹華回去秋後算賬。三人悶頭追趕,根本不回應祝曲妃。
全力狂奔很考驗人的耐力,在根本沒路的密林中狂奔近一刻鍾,換做往日,基本上什麽人都能摔倒,可今天後面跟着的三人,雖然沒有再開口說話,但腳步似乎沒有放緩的趨勢。
曹華渾身被雨水浸濕,冒着白色霧氣,額頭汗水密布。
祝曲妃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和身體的滾燙,再撐下去可能活生生跑死,隻得咬牙開口道:
“小郎君,你把我扔下吧,他們應該不會殺我。”
“沒路了。”
曹華回應了一句話,便急急止住腳步。
祝曲妃本來在打量後方情況,此時轉頭,才發現已經沖出樹林幾丈,跑到了珊嶺河畔。
珊嶺河是條小河不算很寬,兩邊都是裸露的山體石壁,連日陰雨河水湍急,站立的地方距離河面一丈左右,低頭便能看到洶湧的河水。
祝曲妃急忙從曹華身上跳下來,準備往河裏面跳。她本身以畫舫歌女掩人耳目,水性極好,雖然河水洶湧,但比起後方的追兵,顯然是遊過去活命的機會要大些。
隻是遊過去必然要花費很久時間,追殺的喽啰就在後面吊着,随時可能趕上來,若是乘着在水裏遊的時候放箭,就算不被射死,也有被蒙在水裏憋死。
念及此處,祝曲妃猶豫起來,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先遊過去,我攔住他們。”
曹華雙手撐着膝蓋氣喘如牛,擡眼指了指河對面的深山老林後,轉身面向了背後。
祁虎等人本就吊在背後,此時已經在樹林邊停下身形,都是渾身濕透汗如雨下,手持刀兵沒有半分大意。
祝曲妃頓時急了,拉着曹華的袖子:“你打不過他們,一起跳下去還有機會跑,若是等其他人趕上來,你肯定活不成了。”
“别浪費時間。”
曹華直接一把推在祝曲妃的後背上,把她推進了河水之中。
祝曲妃猝不及防驚叫了一聲,便落入湍急河水之中,在水面起伏兩下便穩住身形,抓住山壁上的幹枯樹藤焦急道:
“你快下來,要走一起走...”
隻可惜,岸上再無回應...
--------
祁安縣外的官道上,寒兒從黑羽衛口中得知了鎮遠镖局的變故,驚怒之下便想去接應曹華。
李百仁同樣臉色焦急,可腦子還算清醒,急忙勸阻道:
“别沖動,方才我打探過,鐵枭的人馬全到了鎮遠镖局,珊嶺河一帶更是聚集了數不清的江湖匪寇,祁虎、宋江等人都在其中,咱們十個人過去是送死。”
寒兒臉色鐵青,手持佩劍來回渡步:“鷹爪房的探子了?這麽多江湖匪寇離開各自山寨,怎麽半點消息都沒聽到?”
典魁司上查百官下捕綠林,靠的就是無處不在的典魁司密探。
山東一帶是匪患重地,監視也最爲密切。
去年宋江去汴京見李師師,剛出門消息就到了曹華的辦公桌上。
現在倒好,整個山東的匪寇傾巢而出,寒兒竟然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心裏自然怒火中燒。
鷹爪房的老大是陸塵,按職位來說和曹華平級,李百仁是黑羽衛的副使,管不住鷹爪房的人,當下也是惱火:
“祁安縣比較太平沒有鷹爪房的探子,其他地方的也不知道過來報個消息,這可咋整....”
就在十名黑羽衛急得罵娘的時候,一陣辘辘的馬車聲從官道上傳來。
寒兒偏頭看去,便是渾身猛的一震。
四面大旗,上書‘薛’字。
爲首四匹烈馬拉着華美車架,幔帳血紅,似是由人血染成。
後方是三千黑甲,手按官刀,在雨幕中寂靜無聲......
(還在碼字,還有一章晚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