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寒清盯着曹華的雙眼,沉聲道:
“原本我也以爲魯國公的幼子死了,不過最後發現沒有...
...從一名退下來的黑羽衛口中得知,當日那名三歲幼童被摔了兩下以爲死了,準備燒掉的時候,竟然又從屍體堆裏爬了出來...
...魯國公的幼子天生神力骨骼結實,當天被摔了兩下,可能隻是裝暈,等到被燒掉的時候,才偷偷爬出來準備逃離....
...隻可惜薛九全雙眼明銳,還是發現了已經跑到樹林中的小孩,把他抓了回來...
...薛九全性格狠毒不假,但惜才的名聲也人盡皆知,兩次摔下去不死,他便知曉這不是自幼體弱的皇子,便沒有再舍得殺掉...
...之後,京城就多了位人間無敵的‘京都太歲’,與趙寒一樣,連姓都沒改,姓曹而不姓薛。”
最後這句,可謂震撼。
祝曲妃滿眼驚愕,不可思議的望着旁邊的曹華。
從小到大,她記憶最深的就是那個頑強到近乎可怕的小蠻子。
那瀕死之際還不願意朝她這邊望一眼的動作,每每想起都壓不住心裏的顫栗。
她一直悔恨,恨當時太擔心,連說一聲都不敢。
哪怕是當時陪着小蠻子一起死了,也好過他一個人孤孤單單。
現在,卻聽說小蠻子那樣都沒死,而且已經長成了俊美公子,帶着讓無數人膽寒的名聲,就坐在她跟前!
“曹華...你...”
祝曲妃渾身微微顫抖,眼圈已經紅了,看着曹華的側臉,不敢相信,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也是啊,小蠻子若是長大成人,估計也就‘京都太歲’的名聲,能配得上他那股子發自骨髓的頑強。
曹華點了點頭,拍了拍祝曲妃伸過來想摸摸的手,輕聲道:
“然後呢?”
“然後!”
趙茂一愣,眨了眨眼睛。
雁寒清本來沉浸于往日的情緒中,聽見這話回過神,蹙眉看着曹華:“莫非當年你被摔傻了?三歲已經能記事,殿下便把當年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忘了。”
曹華眨了眨眼睛,滿眼茫然。
他要是記住就出事了。
雁寒清仔細打量幾眼,曹華的表情不似作假,想了想:
“...當今天子滅了魯國公滿門,薛九全當着你的面,殺死了你爹....
...你認賊作父隐忍這麽多年,爲的便是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誰說的?”
曹華擺了擺手:“我可沒有這種想法,你不要血口噴人。”
“........??”
所有人沉默下來,有些匪夷所思。
不管有沒有記住幼年的事情,聽聞自己的凄慘生世,不說憤怒仇恨,震驚總有些吧?
爲何面前的曹華,如同聽别人的故事一樣,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曹華并非沒有情緒波動,心裏面還是有些震驚的,不過壓制的很好。
如果雁寒清說的是真話,那他當年肯定記得所有事情,沒有失憶。
從黑羽衛和寒兒的言語中了解,薛九全與他的關系,其實很奇怪。
薛九全肯定是慈父,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并不是裝的,連現在的曹華都很感動。
而以前的曹華,唯命是從不苟言笑,如同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
以他的武藝,要殺薛九全報仇其實很簡單,可活到二十二歲都沒有動手,說明其中還有其他東西。
薛九全憑借幼年的‘他’很貪,或者說自私。‘他’可能根本就沒把殺父之仇放在心上,得到機會後,便打造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人設,所有了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目的。
至于這個目的是什麽,曹華倒是明白。無情無欲取的天子信任,娶公主步步爲營的往上爬,目的估計就是洛兒所說的那般,想位極人臣之後篡位。
不過他來之後一番操作,把這條路給堵死了。
曹華思索了稍許,開口詢問:“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那你準備讓我做什麽?”
趙茂此時歎了口氣:“我想請曹都督日後位極人臣,爲諸多忠義臣子平反。我若有機會,定然讓都督恢複王爵封地,與大宋共享萬世榮華。”
想要給當年那波人平反,除非趙诘和幾位皇子都死了,把趙茂接回去繼承大統,這樣才有權利封異姓王。
說簡單點,就是想讓曹華扶持他登上皇位。
曹華如果按部就班沿着以前的道路走,成功的可能性極大,哪怕現在浪子回頭一心玩弄權術,也不是沒機會。
可惜,現在的曹華是生意人,聽到這個條件,呵呵一笑:
“我有這機會,爲什麽不自己當皇帝,要讓給你?”
話語一出,滿場駭然。
趙茂滿眼驚愕,似乎沒想到能從曹華嘴裏冒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他是正兒八經的先帝嫡子,趙氏血統,想光複皇位都不敢把野心表露的太明顯,還得找個給臣子平反的借口。
曹華這一句,可是赤裸裸的狼子野心。
“你放肆!”
雁寒清勃然大怒,無兒無女保護先帝遺孤一輩子,對大宋的忠心天地可鑒。
雁寒清覺得當即天子得位不正才想着造反,爲的是扶持正統的太子上位,做的的忠于趙家的大事。
而曹華,這就是明目張膽的亂臣賊子!
雁寒清握住環首刀,額頭青筋暴起。
曹華輕描淡寫的端着茶杯,冷聲道:“本公子心情不錯,才在這裏陪着你們拉家常,别不識擡舉。。”
雁寒清眼神陰沉,遲疑了稍許,還是松開的刀柄。
趙茂臉色也比較難看,想了想:“趙氏乃正統,民心所向。曹都督還是不要抱有這樣的想法。”
曹華搖了搖頭,偏頭指着從江湖召集而來的鐵枭人馬:
“遍地都是流民,四處揭竿而起,那裏有半點民心所向的模樣?你這樣的貨色都能當皇帝的話,我憑什麽當不了?”
趙茂一時語塞。
論目前的身份、地位,乃至心術、能力,他都遙不可及,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先帝嫡子的身份。
硬要論篡位的可能性,曹華背後站着康王,扶持康王當皇帝,然後和公主生個兒子禅位,可能性都比扶持他要大。
曹華不怎麽會玩弄權術,可在生意場上打拼多年,談判的本事還是有的。
瞧見鐵枭沒什麽底氣僅有一腔熱血,曹華發揮奸商本色得寸進尺的開口:
“别異想天開了,你們就老老實實帶着鐵枭呆在徐州,以後聽我命令行事即可。隻要聽話,想方設法給你弄個侯爺沒問題。”
雁寒清和趙茂一愣,略顯不可思議的看着曹華。
他們今天把曹華叫過來,是準備策反曹華。
現在倒好,曹華竟然準備來招安他一個皇子當屬下,還是私兵。
“我雁寒清一生隻敬忠義二字,豈會爲你這奸賊賣命!”
“呵呵...”
曹華偏頭打量着趙茂:“你給我封王是畫大餅,我給你封侯可是有能力做到的,人不能太貪心,見好就收。就你這千把人,要不是看在訓練有素的份上,我都懶得搭理。”
趙茂臉色微沉:“魯國公滿門忠烈卻背負謀逆大罪,你是他的兒子,若是此事被當今天子知曉...”
看着模樣,利誘不行,要威逼脅迫。
曹華如同看待傻子一般:“你說天子就信?你當‘奸宦蒙蔽聖聽’幾個字是假的?說出去隻要沒證據,我最多失去信任當個閑散驸馬,但在此之前,你鐵枭這點人,肯定一個都活不了。”
趙茂緊緊蹙眉,沒有言語。
“我要是把你們還活着的事情上報天子,你就隻能投奔遼金了,所以說最好老實點,别給臉不要臉。”
曹華端起茶杯茗了一口,安靜等待趙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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