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垂柳等人沖入房間,卻見窗戶開着,祝曲妃的身影剛剛消失在窗外的屋檐下方。
“追!”
鄧玉鋒一聲令下,漕幫打手離開從樓梯跑下,繞向紅花樓的後方,幾名身手好的則直接從窗口躍下追趕。
晁宗向來脾氣火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手持直接從窗口躍下,落在了酒樓後面的小巷中。
不曾想剛剛落地,便聽到“咔—”的一聲脆響,晁宗市井出身,自幼打獵捕魚,知曉踩到了什麽東西,臉色驟變。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左腿便傳來一陣鑽心劇痛,被捕獸夾的鐵齒刺入血肉之中。
“小心——!”
晁宗痛乎出聲,想要往後退,卻發現捕獸夾的鎖鏈鎖在廊柱之上,便蹲身想掰開捕獸夾。
可惜已經晚了。
晁宗腿被夾住的同時,等在酒樓後方屋檐下的曹華,便是迅猛至極一腳,直接踹在晁宗的後背心。
嘭—
很清晰的骨骼斷裂聲,晁宗胸口幾乎變形凸起,手中銅鞭往回揮到一半便被抓住,整個人往前飛撲,左腿被捕獸夾扯住,竟是硬生生撕掉了小腿的一層皮肉,可見白骨。身體撞在了對面巷子的牆壁摔下,落在了滿地寸餘長的鐵釘之上。
“啊——”
凄厲至極的慘叫響起。
一切發生的太快,鄧玉封和楊垂柳已經從窗口躍出,尚且身在空中,便瞧見了下方這一幕,駭的是肝膽俱裂。
楊垂柳輕功了得,用手抓住酒樓窗戶下方的飛檐,硬生生挂在了上面。鄧玉封無處接力隻能落下,眼神銳利如同鷹隼,腳尖準确無誤點在兩個茅草遮蓋的捕獸夾之間停下身形,耳根微動,便是一劍削向側後方。
铛—
金鐵交擊的脆響。
鄧玉封的劍磕碰在銅鞭之上,直接被勢大力沉的銅鞭敲的脫手,餘勢不減繼續砸向鄧玉封側臉。
這一銅鞭,較之晁宗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砸在臉上,恐怕直接能把腦袋拍飛出去。
曹華眼神微冷,正準備将落下來的匪人斬殺,不曾想心中一寒,頭皮發麻的危機感傳來,讓他迅速收起銅鞭,朝着頭上揮去。
“曹賊受死!”
一身怒喝傳來。
曹華擡頭看去,卻見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漢子從天而降,手持一杆紅纓槍,銳利槍尖直接刺向他的頭頂。
漢子雙目血紅,面有刺字,顯然也是個逃犯。
曹華雙目微沉,身手矯健至極的磕開了長槍,左手抓住槍杆猛的一扯,把身在空中無處騰挪的漢子扯到了跟前,不等他松手,便是一記淩厲的鞭腿掃在了漢子胸口,同時把銅鞭順勢丢向了楊垂柳。
嘭—
林沖滿眼驚愕,胸口被踢中,肺腑之間翻江倒海,和晁宗一樣摔了出去,被地面的鐵釘刺的血肉模糊。
與此同時。
誘敵的祝曲妃折返而回,手持匕首從院牆上急沖,身形近乎鬼魅的來到了楊垂柳的側面,直接一刀刺向了挂在房檐上的楊垂柳。
楊垂柳絕非浪得虛名,腦袋未動,似乎在觀察下方的局勢并未發覺,待到祝曲妃躍起一刀刺向他後頸,才悍然爆發一袖子抽向後方。
縫上鐵皮的道袍大袖,如同一扇鐵門,帶着駭人破風聲。
祝曲妃猝不及防,急忙擡手格擋,隻是躍起的時候那裏能躲開,隻能咬牙用胳膊護住腦袋。
便在此時,一根銅鞭飛了過來,砸向楊垂柳的胸腹。
楊垂柳早有提防,隻得收力躲避,可大袖還是抽在了祝曲妃側身上。
隻聽‘嘭’的一身輕響,祝曲妃整個人橫着摔了下去,手肘當即見了血。
祝曲妃臉色煞白,正想強行穩定身體以免落在自己布置的陷阱上,卻忽然發覺腰上一緊,被人直接給夾住上了院牆。
鄧玉封和楊垂柳已經乘機穩住身形,并列站在紅花樓下,如臨大敵表情凝重。
左右巷道腳步聲密集,顯然漕幫的打手已經圍了過來。
“卑鄙小人,今天看你怎麽跑。”
鄧玉封怒發沖冠,撇了一倒在地上滿口血水的晁宗,眼裏恨意更深。
漕幫的老幫主當年在江南圍殺曹華,結果身受重傷回來不久便病死,可以說是有殺師的大仇。鄧玉封對曹華的武藝早有估算,可現在轉瞬之間把四個名震一方的高手逼退,哪怕是偷襲,也有些駭人聽聞。
曹華夾着祝曲妃站在院牆上,左右打量一眼,火光四起不知有多少人圍過來,硬戰讨不着好,便朝着巷子外急奔,同時冷眼道:
“不怕死就跟着。”
“追!”
鄧玉封那裏肯讓曹太歲活着離開柳山鎮,一身大呵,讓漕幫上百打手追殺,他和楊垂柳率先跟了上去。
隻是巷子裏布滿了陷阱,諸多打手剛沖進來便接連中招,慘叫聲此起彼伏。隻不過追出百步的距離,便隻剩下鄧玉封、楊垂柳和幾個好手能順着曹華落腳的位置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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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追殺之人的離去,紅花樓後方的巷子血腥味彌漫,殘留着許多受傷之人的哼哼聲。
林沖身體抽出幾下,咬牙從地面爬了起來,看了看曹華離去的方向,眼中意味莫名,有難以企及的絕望,也有技不如人的落寞。便如以前看着娘子被高衙内禍害緻死卻無能爲力一般,不知何去何從。
林沖爬起來撿起了紅纓槍,擋着拐杖杵着在地上,步履蹒跚的往巷子外走去。
走出幾步,卻見地面上托出了一道血迹,滿臉絡腮胡的晁宗,口鼻全是鮮血,後背骨頭脊椎被踹斷,下身已經沒了知覺,僅靠着雙手在地面往前爬,渾身血流如注。
“死定了,要不要給你個痛快?”林沖頭發散亂,低頭看了一眼。
晁宗雙眸沖血,神識已經渾渾噩噩,依舊咬牙一點點往巷子外爬起,嘴角血水橫流,恍恍惚惚的說出了一句:
“回家了,不出去闖禍了...”
林沖緊握着長槍,看着晁宗一點點爬出巷子,搖了搖頭。
入了江湖,橫死荒野就是善終,那來的家可回。
或許是想到了自己以後的結局,林沖看向了汴京的方向,良久後,輕輕歎了口氣,扛着長槍離開了柳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