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上人口極多,雖然稱不上繁華,但熱鬧是真的。
汴京城内随處可見的風流才子幾乎沒有,五大三粗的漢子哄哄鬧鬧坐在茶鋪、酒肆之中吆喝,勾欄妓坊随處可見,街上偶爾便能碰上私鬥的,原住百姓也都見怪不怪。
鎮子上有個紅花樓,算是鎮上最大的酒樓,酒樓的東家呂安,本身是一個山匪,寨子被圍剿後來了青州,因爲人脈廣武藝高,在柳山鎮紮下根,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大多都要給幾分面子,讓其幫忙帶話當中間人的也不在少數。
鎮上沒有官府,百刀莊和漕幫各占一半,紅花樓在鎮子中間,所以這地方就成了百刀盟各位首領議事的地方,尋常江湖人談事情也多是在這裏。
暮色時分。
女子歡笑和男人吆喝的聲音從三層高的樓閣中傳出,燙金匾額上書寫‘紅花’二字,酒樓外燈火通明,不時有馬匹停下進入其中。
二樓的房間裏,陳鐵玄送走了江湖朋友,回身在桌子前坐下,端着茶杯目光略顯陰沉。
金明池伏擊曹太歲,損兵折将不說,家傳的鐵槍也丢了,根本無顔回去面對寨子裏的父老。
西蜀幹的是造反的賣買,總得有個帶頭的。蜀王陳松年事已高,可這大宋的天下明顯一時半會打不下來。陳鐵铉作爲長子,日後若是烽煙四起,西蜀和四方豪傑應和,逐鹿中原的資格不是沒有。漢高祖劉邦不同樣是草根出身,他陳鐵铉有朝一日黃袍加身也不是不可能。
在西蜀唯一能和他争鋒的年輕人,隻有一個謝怡君,是個女人。
陳鐵铉從未明說,但心底裏已經把謝怡君當成自己的女人,西蜀未來的皇後。他要問鼎中原,也必須依仗謝怡君的号召力招兵買馬。
這次入京,聽到方興說謝怡君和曹太歲有私情。他本來不相信,可見面後明顯感覺到謝怡君情緒不對,後來在金明池更是證實了這個說法。
陳鐵铉如何咽的下這口氣,曹太歲無論如何都要死。
他不是曹太歲的對手,便直接來了青州,此地的江湖人大多對曹太歲恨之入骨,隻要召集夠了人手,再次入京必然能取曹太歲的狗命...
正思索間,客棧的房門外傳來聲響:
“陳大哥,祁公子來了。”
方興走進房間,見陳鐵铉蹙眉沉思,開口提醒了一句。
陳鐵铉聞言臉色鄭重,急忙起身來到廊道之中,探頭朝下看去。紅花樓大廳之内,十餘個背着大刀的漢子魚貫而入,在坐的歌女江湖人都是起身見禮。
門口出馬車停下,走下來一位背着雙刀的年輕男子,身披貂裘相貌俊朗,甚至帶着幾分脂粉氣。可在場的江湖人可沒有一個人敢輕視。
百刀莊少莊主祁進海年少成名,在這卧虎藏龍的柳山鎮除了他爹祁虎,基本上沒有敵手。
祁虎長年南北走動的,聯絡四方醞釀着揭竿而起的大事,祁進海便坐鎮着百刀莊,爲人狠辣出了名,連漕幫的幾位大頭領見面,都得擡手抱拳稱聲‘祁公子’。
陳鐵铉含笑相迎,把祁進海接入了雅間之内。
祁進海坐在椅子上晃着酒杯,兩名刀客站在背後眼神冷冽,皆是氣勢驚人的好手。看着站在旁邊的陳鐵铉:“陳哥,你我平輩相交,不必這般客氣。”
身材魁梧的陳鐵铉,這才在椅子上坐下,輕聲道:“不知陳某拜托的事情,祁公子可有眉目?”
祁進海勾起嘴角,把玩着手中酒杯,眼神平淡:“買兇殺人,殺曹太歲可不是小價錢,隻要陳哥掏的起銀子,什麽樣的人都能找來。”
“小事一樁,銀子祁公子便先幫我墊着,我已經修書一封回西蜀,銀子很快就能送到。”
祁進海點了點頭:“已經聯絡了白玉臂許三,答應陪你走一趟。”
陳鐵铉聞言眼前一亮。
許三在柳山鎮裏算是名列前茅的好手,一雙拳頭曾當街打死一頭蠻牛,和楊垂柳一樣隻認銀子不認人,而且是個武癡,若是請他出手殺尋常人,有銀子都不搭理。
陳鐵铉思索少許,認真道:“祁公子,隻有許三一人,對付曹太歲恐怕不夠。”
祁進海微微蹙眉,歎了口氣:“漕幫的鄧老幫主,曾經和方兄弟的姑姑方百花一起伏殺曹太歲,着召集的人手大半死在江南,有點名聲的都吓破膽了。若非許三愛武成癡想和曹太歲交手,一個人都找不到。”
陳鐵铉搖了搖頭,他和曹太歲交過手,感覺曹太歲空有一身神力,武藝并非傳聞中那般出神入化,甚至有些毛毛糙糙,他一個人不是對手,但多來幾個機會很大。
“我與曹太歲交過手,被他險勝一招,武藝并沒有傳聞中那般登峰造極。”
祁進海聽見這話嗤笑一聲:“你們二十多人,加上一個包道乙,就跑出來你們倆個,還是謝怡君搭救才逃出生天,說‘險勝’怕是太過了。”
陳鐵铉表情微僵,想了想,卻也沒有發火,歎了口氣:“盛名之下無虛士,我确實不如曹太歲,但曹太歲也并非無人能敵,上次薛九全在,不然還是有機會。”
祁進海點了點頭:“青州與曹太歲有血海深仇的數不勝數,隔幾天我以百刀盟的名義發個英雄帖,許諾重金自然會有不少人随你和許三入京。”
陳鐵铉面露喜色,抱拳道:“那就先謝過祁公子。”
祁進海站起身來,帶着手下朝着門外走去,走出幾步,忽然又停下身,偏頭問道:
“曹太歲與我相比,孰高孰低?”
陳鐵铉一愣,略微琢磨,輕笑道:“令尊曾和薛九全交手,不分勝負,祁公子想來也是如此。”
祁進海勾了勾嘴角:“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