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三月初一還有四十來天,不過路上可能出岔子,約好了三月份陪着洛兒下江南拜訪康王,肯定得早去早回。
洛兒和靖柳剛剛适應現在的生活,正商量着晚上該怎麽侍寝的大問題,聽聞他要出去個把月,心裏自然是不樂意,甚至想跟着出去逛逛。
曹華安慰了許久,才搞定兩個不喜歡他打打殺殺的娘子。知道攔不住他,洛兒專門跑去宮裏,和太後說了些好話,把‘武安天下’的寶劍又給拿回來了,雖然不喜歡曹華殺人,但出門有個先斬後奏的權利,總是要安全些。
正月十八,清晨。
絲絲縷縷的霧氣彌漫的在東京街巷,天色未全亮,武安侯府中到處都挂着燈籠。
睡房之中,曹華站在銅鏡之前,頗爲享受的張開雙臂。
白色的書生袍子穿在身上,靖柳溫溫柔柔的站在面前,幫他系着腰帶,眼中不舍很明顯:“曹賊,你出去千萬莫要和人打架,仗着有幾分本事便輕敵的人,史書上都死的早...”
啪—
一聲脆響。
陳靖柳身子抖了下,扭轉腰身想讓他把手拿開,發現他眼中也不舍後,便不掙紮了。認認真真系好了腰帶,柔弱小手捋順衣襟的些許褶皺,然後就被摟進了懷裏,臉頰貼在肩頭。
二月份相識之後,基本上每隔幾天便要見一面,次次被欺負卻樂此不疲,到最後成了習慣,每天看不到便心裏空落落的。一想到近兩個月見不着人,心裏便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呆在家裏老實點,沒事拉着玉堂綠珠出去轉轉,或者和洛兒一起随着那些個王侯夫人出去遊玩,日子過得很快,不過記得帶着黑羽衛,走那兒都帶着,遇事不決宰了再說,出事相公給你罩着...”
“曹賊,你莫要老想着殺人,折壽的...”陳靖柳環住他的腰,感受胸膛的暖意,本想着膩歪一會兒,結果發現怎麽都抱不夠,便擡起臉頰,少有的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下,然後就做出認真模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啪——
陳靖柳身子又是一抖,繞是已經很克制了,還是沒忍住,擡起小拳頭很氣惱的在他胸口一頓亂捶:“又打我,又打我,每次話說一半就這樣,都嫁你了還這樣,你欺負死我算了...”
曹華這才心滿意足,闆着臉道:“記住了,鋪子生意照顧好,若是賠了錢,相公回來就教你什麽叫‘玉樹栽後庭’,到時候别哭。”
“啐—”陳靖柳連忙掩住身後,狠狠瞪了一眼。她早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隻是一直沒讓曹賊得逞,以後更不可能,腳步匆匆的跑進了睡房,說了句:“你休想”後,便關上了門,免得再遭毒手。
曹華呵呵一笑,穿戴整齊後,把折扇插在腰上出了房間。
隔壁庭院之中,洛兒披着狐裘站在屋檐下,手上拿了把雪白寶劍,見他過來後,便緩步走到跟前,把劍遞給他:“相公,一路平安。”
曹華擡手接過很久沒碰的長劍,劍出三寸,寒氣逼人。
手腕輕抖把劍合上,挂在了腰間。
看着已經隐隐有些婦人風韻的洛兒,他輕笑道:“就出門個把月,弄得跟‘相公一去兮不複還’一樣,至于嘛。”
趙天洛擡手整理着已經整理的近乎無暇的衣襟,想了想:“現在有家了,你是老爺,你不在就沒了主心骨...上次在确山縣,你都差點遭人暗算,仇家那麽多,這次隻帶着寒兒妹子出門,萬一...呸呸呸,那有什麽萬一...”
曹華覺得好笑:“放心,我是讀書人,一般不惹事。”
趙天洛點了點頭,蹙眉想了片刻,臉色有些古怪:“相公出門在外,可莫要再拈花惹草...不是說不行,隻是相公是人中俊傑,想方設法往你身上靠的女子數不勝數,千萬别上那些狐媚子的當...”
“我出門辦事,又不是去當采花賊。”
“你還說...”提起這個,趙天洛又想起表姐的事兒:“以你的本事,想做這些勾當太輕松,你說你大晚上跑霏兒姐房裏做甚,都過去這麽久了,霏兒姐還沒臊得慌,見你就繞着走,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曹華挑了挑眉毛:“你别和她說床上的事兒,她自然就不尴尬了,人家一個寡婦,你老和她說我多麽會欺負人...”
趙天洛一愣,旋即臉色漲紅,蹙眉盯着他——她和趙霏說的女兒家私房話,可不止這些東西,抱着想請教的态度基本上什麽都說了,她見趙霏一副過來人模樣,也沒什麽扭捏的,可這些話被相公聽到...
“相公,你竟然偷聽婦人家的牆根...”
“什麽聽牆根,就隔着幾棟房子,霏兒姐在背後說我是色胚,你還說的津津有味...”
“好啦好啦,别說了。”
趙天洛又羞又惱,女兒家間的私房話被相公聽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很敷衍的整理了下衣衫,她踮起腳尖在曹華唇上輕點了下,便急匆匆往屋裏跑去,耳根都是紅的,還說了句:“快走啦,早去早回。”
曹華攤開手頗爲無奈,吹了聲口哨,寒兒便身手利落的翻過幾間院子,落在了廊道裏。出遠門辦事的緣故,穿着身比較貼身的裙子,還把劍背在了背上,帶了個鬥笠。遠看去真想拿高來高去的俠女。
從馬廄裏牽來了兩匹大馬,兩人便翻身而上,李百仁、荊鋒等換上了便裝,一起沿着街道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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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樓街,十寶堂旁邊的巷子。
熱氣騰騰的豆花攤子擺開,蘇香凝着冬裙在隻有一張桌子的攤子上忙碌,天氣很冷,偶爾把手放在唇邊哈幾口氣,才繼續準備着小菜等配料。
沈雨捂的和冬眠的小熊一樣,幾乎看不清嬌小玲珑的身段,趴在小桌上不滿的哼哼:“小蘇姐,你瘋了不成,天剛亮就起床,再這樣下去,不過三年我們倆就要熬成老奶奶了...”平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被蘇香凝強行拉着弄完全沒客人的豆花攤子,沈雨的碎碎念可想而知。
蘇香凝覺得女兒家總得有點樣子,依舊每天強行把被子掀開,逼着沈雨早起出來透氣,免得被鋪子夥計背後笑話。
“你啊,等那天嫁人就不鬧了,要是相公早上出門你沒醒,等到事情忙完你還在躺着,非把你逐出家門,到時候你就不鬧了。”
“本小姐家财萬貫,又貌美如花...”沈雨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小聲嘀咕。蘇香凝也隻當作是夢話,端着豆花放在桌子上:
“行啦,吃點東西。”
說話間,馬蹄聲響起,在攤子旁邊的街道上停下。
蘇香凝偏頭看去,卻見一身白袍氣宇軒昂的曹華坐在馬背上。她臉色一喜,連忙把豆花又端起來,柔聲道:“蘇公子,準備出門嘛?”
“是啊。”曹華從馬上跳下來,接過豆花一口幹了。
沒吃着豆花的沈大小姐滿臉錯愕,醞釀半天還是沒計較姐妹的不仗義,轉而看向曹華,蹙着小眉毛:“姓曹的,你今天穿這麽俊,出去相親不成?”
小嘴一如既往的甜。
曹華放下空碗,接過手絹擦了擦嘴,輕笑道:“出去一趟,三月份才回來,這些天鋪子的事情沒法幫忙,你們多注意些。”
蘇香凝‘啊’了一聲,醞釀許久,也沒能說出什麽,擡眼看去,曹華已經轉身。
也不知是不是腦殼發懵,她忽的擡起手把曹華拉住了。
曹華一愣,回過頭來看着那隻小手,略顯意外:“蘇姑娘,你這...”
“呀—”
蘇香凝反應過來,觸電似的把手放開了,腦中急轉,來了一句:“還沒給錢...”
“.....”
“噗—哈哈哈...”沈雨笑的很放肆,就差拍桌子。
曹華搖頭輕笑,來了句:“我吃豆花給什麽錢,瞧你見外的。”然後就上馬飛馳而去。
蘇香凝愣了少許,把手縮在袖子裏,小聲嘀咕了一句:“曹太歲吃豆花就不用給錢啦...”話是這麽說,眼睛卻盯着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沒有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