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唇槍舌戰還在繼續,陳啓明口才着實了得,把範嶽等人說的面紅耳赤依舊遊刃有餘,無愧‘江甯第一才子’之名。
在場九成都是東京人士,聽到也是又氣又急,卻又沒有半點法子。
讀書人罵架,他們這些匹夫上去不是自取其辱。
作爲主人公的李師師,站在台上本該勸幾句,可此時卻笑眯眯看戲,畢竟這是兩邊在搶‘蘇轼’,無論結果如何,都是爲蘇公子揚名的事情。
範成林心裏怒火中燒,滿心悲憤卻又不好發作,硬着頭皮還嘴,想要把蘇轼拉到東京這邊來。
陳啓明說了半天,見這群東京莽子不肯放手,便幹脆放了大招:
“難不成東京就沒有讀書人,隻能靠蘇轼撐門面?”
“你...”
諸多才子頓時惱火,被這句話怼的啞口無言。
東京才子不少,但能與蘇轼論美的沒有一個,這讓人怎麽還嘴?
所有人氣的不輕,隻恨文壇上不能刀兵相見,否則非得把這江南來的小匹夫砍死。
想歸想,但衆人确實沒話說了。
好不容易湊齊的四大才子,被江南随便來的一個人就給說的啞口無言,心裏自然是不好受,可也沒有辦法,文無第一隻在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東京現在就是沒人。
在場諸多王公都是搖頭,端着茶杯歎氣,此時也隻能唏噓一句‘江南自古多才俊,百花之中獨自芳’了。
就在衆人失望無奈,準備就此收手讓李師師下台的時候,尉遲虎急了。
尉遲虎怕佳人失去花魁之位,連忙站在二樓窗口大聲吆喝:
“傻站着做甚?你們四大才子都在,還怕他一個外來人,不能丢我們汴京的臉,快作詩啊?”
作詩?
陳啓明搖頭輕笑,有‘蘇轼’在前,那有人敢班門弄斧獻醜。
東京‘四大才子’也是窩火,嶽進餘想了想,便擡手道:
“虎子哥,我等才疏學淺,要不你來一首?”
“......”
尉遲虎頓時僵住,他倒是買了兩首打油詩,可他又不是真傻,豈會在這種時刻拿出來。
不過這麽大場面,也不能怯場,尉遲大官人熟練的一扶頭上方巾:
“若論詩文一道,尉遲某與蘇轼隻是略有小成,而曹公則是七步成詩、信手成詞的大才。”
舉目四顧,傲氣自顯。
這甩鍋的本事很厲害,反正把曹華甩出來,肯定沒人敢說什麽。
果不其然,在場才子都是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本就憋屈的不行,此時更是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隻可惜,總有人不知道‘曹公’是誰的。
陳啓明不明所以,頗爲好奇的開口:
“這位公子,不知您說的曹公可在此處?若有好詞,大可拿上來讓陳某開開眼界...”
衆人一愣,下一刻便是眼前一亮!
範成林等人畢竟才學品行俱佳,此時便想提醒制止陳啓明。
尉遲虎也是眉頭一皺,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正尋思該怎麽應付,旁邊的廂房裏邊傳來一道聲音:
“曹公在的。”
滿場寂靜。
衆人擡眼望去,隻見二樓出現了個小丫頭,
玉堂十分得瑟,站在窗口沖着下面招手。
尉遲虎一愣,他自然認識武安侯府的幾個侍女,頗爲驚喜的開口:
“曹公又來了?”
這個‘又’字,說出了大部分的心聲。
瞧見曹華真在,衆人都是一身冷汗,還好方才沒诋毀曹華的曲子,不然...
衆人隻覺下身一寒。
蘇香凝擡頭看了一眼,見主角來了,倒也沒有多說,自顧自坐了回去。
李師師忙對着上方欠身一禮:“都督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此次花會貿然用都督的曲子...”
玉堂小丫頭能和最當紅的花魁說話,十分激動,站在窗口大聲道:
“公子說彈的好,當賞。”
陳啓明這才明白尉遲虎說的‘曹公’,正是他有‘奪妻之恨’的情敵曹華,臉色驟變,當即就想開口解釋。
隻是玉堂并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截了當開口道:
“既然陳公子欺我東京無人,諸位才子又不敢出面,我家公子便送一首詞給師師姑娘,讓你們這群江南來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
滿場鴉雀無聲,不過眼裏都有幾分解氣。
雖然曹華仗勢欺人,可這次欺負外人,倒是大快人心。
陳啓明臉色微白,他那裏敢欺東京無人,文壇上的事情,豈能這麽較真?
聽說做了首詞,周邦彥與範嶽等人略顯莫名,知道曹華有些詩詞,楊樓會上那句‘甯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便看的出來,但與‘蘇轼’比較,還差了幾個周邦彥,這恐吓陳啓明一頓即可,幹嘛要班門弄斧?
在樓下諸多人好奇懷疑的目光中,玉堂像模像樣的醞釀少許,然後開口道:“
持杯搖勸天邊月。願月圓無缺。持杯複更勸花枝。且願花枝長在、莫離披。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此歡能有幾人知。對酒逢花不飲、待何時。
贈,李師師姑娘。”
“.......”
周邦彥一愣,沒想到曹華還真做了首詞,而且這詞...水準很高!
衆人也從偷笑變成了茫然。
錯愕的看向二樓窗口,似乎是在狐疑,裏面坐的是不是曹華。
玉堂得到了公子的授意,插着小蠻腰,擺出兇巴巴的模樣:
“還不快誇!發什麽呆,想死啊?”
諸多才子一個哆嗦,争先恐後開口:
“曹公果然才高八鬥!”
“曹都督果然是七步成詩、信手成詞的大才!”
“與曹大人想必,蘇轼不值一提!”
最後這句,是誠惶誠恐的陳啓明說的,就差加一句‘我江南都是文盲’,那有半點的嚣張模樣。
李師師則表情怪異,若不是不敢開口,定要和這些書生講講道理:曹太歲的這首詩,那裏比得‘蘇公子’上《水調歌頭》,真是見風使舵.....
範成林等人争先恐後的奉承了半天,見那個小丫頭消失在窗口,才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