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喜歡?”
“你逗我?”
曹華幾乎是咬牙切齒,才把‘瘋婆子’三個字咽回去,拍着胸口冷靜半天,緩過來氣:“這是誰的腦袋?”
“矮腳虎王英,黑羽衛通緝的反賊,價值好幾千兩,特地給你送過來的。”
謝怡君蹲下身,頗爲自然的用布把頭顱包了起來。
本就前凸後翹的,蹲下的動作裙子緊繃繃,透出充滿張力的弧度,頗有股月下美人的妖娆。
隻是這場景,正常人都沒膽子去欣賞。
曹華滿臉的莫名其妙:“是你把王英宰了?”
“對啊。”
謝怡君提起包裹重新遞給他,帶着幾分邀功意味:“王英這種敗類本就該死,我殺了他後,還到你說的毒龍港轉了一圈,那個扈三娘确實漂亮,不過她并不認識王英...”
曹華攤開手:“都說了是故事,你怎麽能當真,怪不得探子彙報,梁山上外号‘某某虎’的好漢全被修理了一頓,原來是你敢幹好事。”
謝怡君提着包裹:“你能殺花花太歲,我爲何不能殺矮腳虎,本就是朝廷通緝犯,你不領情便罷了。”
“領情,殺的好,隻是送人頭...算了,禮輕情意重,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
曹華是哭笑不得,擡手接過了包裹,倒是不知該說什麽了。
謝怡君聽見這話到是來了興緻,偏過頭道:“要不你也送我個人頭,我回西蜀好交差。”
曹華眉頭一皺:“你不會想要我的人頭吧?”
謝怡君展顔一笑:“你的最好,不過你肯定不舍得,我想想...朱勔的吧,他在江南禍害人結仇無數,西蜀有好多人被他弄的家破人亡..”
曹華搖了搖頭:“朱勔在江南,我暫時不好殺他....對了,前幾天我剛宰了李彥,屍體還在典魁司放着,要不把人頭給你,你拿回去交差?”
“好。”
謝怡君眼前一亮,當即便要拉着他的手腕往典魁司走。
曹華連忙躲開,頗爲惱火:“今天我成婚,你帶着我去割人頭多不吉利,等你走的時候我讓李百仁給你送來便是,女兒家要矜持一些...”
謝怡君蹙眉打量稍許,忽然‘噗’的一笑:“瞧你這慫樣,還京都太歲。”
曹華臉色一沉:“想打架是吧?”
謝怡君頓時嚴肅起來,等了這麽久總算是聽到句實在話,連忙擺開拳架準備應戰。
隻可惜曹華聳了聳肩膀:“不好意思,我前幾天一挑二十挨了幾刀,有傷在身沒法動手,想要和我單挑,得等我傷好了才行。”
謝怡君悻悻然收手:“世人都說你我不相上下,但我覺得你是男子,武藝比我高些。隻可惜自從咱們見了面,不是你受傷就是我受傷,想痛痛快快打一架都難。這叫...嗯..
....我生君未生....後面什麽來着...”
曹華欺負陳姑娘習慣了,聽見她亂用典故,擡手想在那屁股上拍一巴掌。
不過念頭剛起就收了回去,真拍一巴掌,今天估計得血戰到天明。
“謝大俠,你說話有時候也挺有學問。”
“那是自然。”
謝怡君理所當然的點頭,看了看月色,已經有些晚了。武安侯府裏的騷亂也平息下來,她轉過身擡手抱拳行了個江湖禮:“告辭,我在東京待幾天,不過呆不了太久...玉堂丫頭若是想我,你便讓她過來,我其實也挺想她的...”
曹華還得招呼賓客,當下點了點頭:“好,再會。”
月色下。
謝怡君看着身着紅袍的男子頗爲嫌棄的抱着人頭進入後門,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笑了片刻,微微偏頭,做了個擡眉毛的動作。
少許,身着紅衣的女子雙手攪在背後,沿着青石小道緩步離去。
“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春人飲春酒,春鳥弄春聲。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又大了一歲啊...”
女子看着天上的明月,輕聲細語,似有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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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亂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沒有出現人員傷亡,又有各位位高權重的人物安撫,婚宴倒是沒有受到影響,賓客吃喝完之後,便相繼告辭。
這次騷亂中最倒黴的兩位,自然是陳靖柳和趙霏,先被歹人吓的花容失色,又被丢進了已經有些冷意的荷塘,雖然很快便被救了上來,受的驚吓卻不小。
後宅廂房内,趙霏已經褪去了衣衫包裹在被子裏,醫女仔細把脈,幾個宮女嬷嬷圍在身邊輕聲安撫。
趙霏略顯虛弱,裹在被子裏不說話,隻是拉着被角,回想方才的情況略微失神。
醫女檢查了少許沒有異樣,便輕聲詢問:“公主,可是身體有何處不舒服?”
趙霏抿了抿嘴,常言寡婦門前是非多,自是不好說方才被男人箍的緊了,現在還胸悶。隻能搖頭:“無妨,休息片刻就好。”
隔壁的房間裏,陳靖柳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玉堂擰幹毛巾,擦拭陳靖柳的額頭。
自從她第一次被擄進武安侯府,玉堂見過她不少次,自然知道這位姑娘和自家公子關系匪淺。
或許是因爲外來的丫鬟鸠占鵲巢,讓玉堂有些不滿意,此時小聲嘀咕:
“陳姑娘,明明是你先來的....擄走也好,和公子認識也好,明明都是你先,連謝姐姐都比你晚了幾天,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陳靖柳聽的面色通紅,嗔惱的瞥了小丫頭一眼:“莫要亂說,我...我和你家公子沒關系的,這要是讓公主聽見,你我都得流放嶺南。”
玉堂有公子撐腰,膽兒賊肥:“嘻嘻...陳姑娘害羞,和寒兒姐一樣,聽見公子被賜婚,明明心裏很不開心,還得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
“你再亂說,我就讓曹華把你嫁出去了。”
陳靖柳莫名被個小丫頭調笑,又氣又腦還沒辦法,隻能扯起了曹賊的虎皮大旗。
玉堂吐了吐舌頭,不敢亂說了,不過,心裏一點都不害怕。
陳靖柳把被褥裹緊了些,沉默少許,卻又幽幽一歎:“我和你家公子...其實真沒什麽。我爹是禦史,隻有我這麽一個閨女,那有給人做妾的道理......倒不是我不想,隻是對不起爹娘....唉...反正我以後不準備嫁人了...”
少有的說了句心裏話,陳靖柳反而輕松了不少,這些話不敢當着曹華說,也隻能自個想想。
玉堂倒是頗爲理解,門當戶對這東西自古有之,那有書香門第的官家小姐給人當妾侍的。
玉堂琢磨了少許,認真安慰道:“謝姐姐也一樣,自個兒那麽厲害,給人當正妻都是屈尊。上次我讓公子把謝姐姐留下來,公子沒放在心上,現在好了.....
要是我家公子是皇帝就好了,封幾個皇後...”
“噓!”
陳靖柳駭的臉色發白,急急忙忙掩住玉堂的小嘴:“沒大沒小,這話能亂說?滿門抄斬的。”
“哦...”
玉堂眨了眨眼睛,沉默少許,又嘀咕道:“公子講的故事裏面,就有句‘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陳靖柳氣不打一出來,可身爲外人又沒法管教這無法無天的丫鬟,隻能捂着她的嘴不讓她亂說。
房間外,曹華站在窗邊,本來想敲門,終還是搖頭輕歎,露出幾分無奈,擡步走向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