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鎮南棱堡的事情肖明偉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座南棱堡原本是作爲緩沖墊來使用的,趙喜敏的這支軍團雖然建設了這座堡壘,但是誰都知道這樣臨時搶建起來的堡壘在真正的全力攻擊面前是不會有太多機會守住的,它存在的價值就是用來消耗掉攻擊者的兵力,同時用花樣疊出的防禦手段将敵人的進攻意志打垮。
但是羅素這裏能夠弄到野戰炮這事情倒是有些沒怎麽料到,由于邁德諾人一直都是海上民族,大炮主要要求都是在海船上使用的,很少會需要被搬上陸地。這些大炮使用的輪子是在甲闆上使用的小輪子,上陸的話行動困難,運輸繁瑣。參聯會也曾經讨論過有關炮兵的問題,但是當時并沒有沙巴克之亂爆發,也沒有熟知元老院武器系統的人員叛逃,因此也沒有想到邁德諾人這麽短時間裏就能夠弄到配套的大型炮車,更沒想到他們收複界鎮的決心竟然有如此之大,不惜路途遙遠也要把野戰炮從文山港運往界鎮。
大炮這東西被叫做戰争之神是有道理的,它将發射藥的化學能發揮到了最極緻的地步,在核能被科學家們發掘出來之前,這就是世界上最大威力的東西。在大炮的面前是沒有任何堅固堡壘的,飛行的炮彈有着最高優先通過權,無論擋住它的是人、牲畜、铠甲還是城牆,一樣都要在它的兇猛鑿擊下變成一堆瓦礫和碎片。一旦野戰炮被運抵界鎮并且部署完畢,那麽界鎮的陷落隻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想辦法把這些野戰炮摧毀掉或者……讓他們到不了。”北緯說道,自從那封紅色加急情報被送到之後,參聯會、特偵隊員指揮部都來了人參加會議,甚至于連商貿部也過來了,因爲商貿部現在掌控着飛艇的指揮權,如果要向界鎮運輸物資,就勢必要通過飛艇。南安南的道路系統基本上屬于非常原始的小路,同時還要穿越好幾座密林,元老院軍事體系裏沒有人對穿越這些類似原始叢林的地方有太多的信心,同時也不願意如同日本人在二戰中那樣動不動就在叢林裏連病帶饑餓的死上十幾萬人,因此能夠不走路就盡量通過穿越叢林的方式來取道。
“我們空軍能夠起飛偵察機對從文山港到界鎮的路線上找到他們的位置并且進行跟蹤,确定他們前進的方向。”何滾龍站起來說着,同時用手在會議桌地圖上畫出了一條從文山港到界鎮的直線。“這樣就能夠方便特偵隊通過空降的方式抵達他們必經之路上進行突襲,破壞火炮與發射藥,盡全力阻止他們到達界鎮。”
“這沒問題,”北緯點了點頭,站起來表态道,“我們特偵隊其實就已經有一支馬翔分隊位于界鎮了,同時還有兩支分隊位于訓練中心,需要的時候随時可以調用。這些分隊都接受過叢林戰訓練,部分人員甚至已經在叢林中參加過作戰,同時還有可以當作向導的精靈,作戰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那我提議,由飛艇再空運一批戰鬥物資和部隊前往界鎮,協助防禦并且同時向界鎮以南以東的方向進行拓展。”林宅三站了起來,“我們外籍軍團一直以來都渴望戰鬥,更何況界鎮原本就是我們駐守多年的地方,我們對那裏和周邊城市非常熟悉,到那裏進行發展是非常合适的。”
“不行吧?西風烈行動計劃也不過隻是緊貼着東方港向西突擊一個城市并且堅守,你這一下子突進數百裏,在南北安南的夾縫中間紮進去一根釘子,”肖明偉有些不大理解地說道,“雙方都将成爲你們的敵人,并且我們随時可能需要執行旅順計劃,飛艇、飛機以及後勤補給物資将要大量被調往遼東,如果這個時候你們外籍軍團再西進數百裏,東方港在支援上将不得不分心,到時候可能就會變成扁擔沒紮兩頭失塌的情況,兩方面都做不好。”
“我們對于界鎮是非常熟悉的,就算是到當地籌措糧食也一定是能夠實現的。”林宅三很有信心,“隻要能爲我們準備好足夠的彈藥和武器,我們新建的混編營有信心爲元老院完成這個任務!”
“這是不可能的,”張元打斷了林宅三的話,同時望向不遠處坐着的林深河,後者對他點了點頭,“我們現有物資無法同時保證兩個方向的這種大規模軍事行動,尤其是旅順計劃中可能要與滿清的‘騎射無敵’交手,我們就勢必要做好萬全準備,無論是彈藥武器,都必須要優先供應旅順。如果真的出現了你們需要彈藥而旅順也同時需要彈藥的情況又該如何處理?難道……”
林宅三點了點頭,“我理解張執委的擔心,但是我們現在還有充足的十二毫米彈藥庫存,光是這些彈藥就足以在界鎮擔負防禦和對外作戰的需要了,隻要能運過去就行,我們就靠元老院步槍和一六二八步槍就能夠作戰了,如果有彈簧炮和機槍更好,但是沒有也一樣能戰鬥。”說着他把自己的袖子撸起來,向在座諸位展示了下自己左臂上的傷痕,“我們在沒有這些先進火器的情況下與敵人刀槍拼殺也一樣能打仗,怎麽有了先進武器了反而不敢打仗了?戰機稍縱即逝的,界鎮地位特殊,不僅隔絕了南北安南,同時又是緊靠河流,就算是飛艇不能爲我們運送物資,通過河流運輸逆流而上也是能夠做到的,我們在運輸部門還有着大量的大發艇小發艇,即便是這些船不能行動,也可以用人力船,再不行我們外籍軍團或者日裔民兵還能夠來拉纖。當年我們追随老皇上能夠舍棄界鎮一路前來占城港投奔,現在也能夠爲了元老院西進去開疆拓土。”說着他環顧了一下在場的元老們,“各位元老們不是經常說嗎?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務,不相信有戰勝不了的困難,不相信有戰勝不了的敵人,這樣的精神非常珍貴,不能在我們外籍軍團面前就被放棄了!我們也同樣能夠執行這樣的三不相信!”
會場裏一陣靜悄悄的,在場的元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些三不相信是他們平日裏給士兵們做政治教育時再三強調的,尤其是那些前解放軍退役官兵們更是經常挂在嘴邊,誰知道現在卻被林宅三拿出來當了擋箭牌。反觀他們這些舊世界穿越而來的元老們,不管什麽事情都是講後勤講保障,後勤不到位就前怕狼後怕虎的,聽到林宅三現在說起來給他們的感覺就好像是被扇了個耳光一樣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林宅三同志說的沒錯,我們現在的确是有些太過于依賴後勤保障了,我們現在的确是挺闊的,”辜晴倩站起來說道,“但是對于那個曾經的世界霸主來說卻是遠遠達不到的,現如今我們能夠用來進行大規模遠程航運的船隻隻有兩條東方港級,飛艇也隻有一艘一六三零年式飛艇,這些運力對我們而言是非常艱難的,相比之下楊銘煥執委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發揮主動性,帶領一支大隊前往北京建設機場,在那裏還能夠自力更生,建立起那麽大的一座機場,同時還能委派艦隊前往日本打開日本國門,簽署開發區協議,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生命線拓展。”她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林宅三同志也有過于激進的問題,不過于依賴後勤并不是代表完全抛開後勤,日本……”說到這裏她連忙止住話頭,“後勤對于戰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軍隊靠胃來行軍,士兵靠胃來打仗,如果沒有了後勤的充足供應,對于戰鬥力的削弱是非常嚴重的,說不定原本能打赢的仗也會打輸,這樣顧此失彼豈不是太劃不來了?”
張元點了點頭,“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界鎮我們可以繼續援助物資,派出部隊去攔截和消滅炮隊,但是不能派兵進入。”
“爲什麽?”林宅三滿臉不情願,“我們曾經駐守在那裏,對那裏有着濃厚的感情,控制界鎮也能夠爲我們帶來足夠的交易渠道,何不控制它呢?”
“因爲不名正言順,”辜晴倩答道,“界鎮現在名義上屬于北安南,攻擊他們的是屬于南安南,一旦由我們的軍隊介入,就将變成同時向南北安南宣戰的場面,到時候很容易陷入兩線作戰的尴尬境地去,同時在道義上也會處于劣勢。”
“怎麽會屬于北安南?”林宅三笑了起來,“界鎮一直屬于南安南,由南岸軍駐防,聽從于阮福源陛下的命令。黎氏僞政權篡權奪位之後界鎮分爲兩派,我帶領日裔離開界鎮,駐防的趙喜敏與阮偉兩支軍團則被僞聖旨驅使前來攻打沙巴克慘敗。你别看後來北安南奪取了界鎮還南下那麽遠,但是現在從情報上來看,界鎮還在趙喜敏手裏,所以這個事情大有可爲!”
“嗯?怎麽個大有可爲法?”辜晴倩有些好奇起來,連忙問道,林宅三笑着說道,“你别看趙喜敏投靠了北安南,他在北安南那裏必定得不到信任,趙喜敏可是通過兵變才獲得這支北軍的指揮權的,實際上控制權是依托在他的那群老部下之上的,也就是說這支所謂的北軍其實還是以他的軍團爲骨幹,以趙喜敏爲中心的。”
“你接着說,”辜晴倩的好奇心大起,林宅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趙喜敏的态度就代表着這界鎮守軍的态度,隻要他發表聲明效忠阮福源陛下就可以了。”
“阮福源已經退位了啊!”張元在一旁說道,不過李園倒是醒過神來了,“我知道老林的意思了!阮福源雖然已經退位,但是權力已經轉交給了他女兒阮姱,阮姱又通過和錢龍舟結婚而将整個南安南委托給元老院監國,因此隻要趙喜敏聲明效忠阮福源,那麽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介入到這場戰争中去!”
“元老院就算是監國,也不能直接參與戰争啊!”辜晴倩一臉郁悶,“你們說這麽多不還是白說了?我們才和邁德諾人和平了多久?難道又要戰争了?”
“不需要!一點都不需要!”李園的話頭都止不住了,“你看邁德諾人出槍出教官,黎氏出人出錢,實際上是通過安南人的血爲邁德諾人開疆拓土,打得是一場代理人的戰争,安南人死的越多,邁德諾人就能夠名正言順地登上安南土地,騰籠換鳥。我們同樣也能夠用這樣的辦法,組建界鎮志願軍,你看我們的林宅三就已經躍躍欲試了。”
林宅三差點跳了起來,“是的是的!我們願意去!”李園點了點頭,“我們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外籍軍團,軍隊原本就是用來打仗的,将外籍軍團轉爲志願軍後,就能夠讓他們名正言順以阮氏支持者的身份正面對抗邁德諾人支持下的黎氏軍隊了,這樣既不影響我們和邁德諾之間的商業往來,也能幹涉南北安南對界鎮的觊觎。”
“打一場代理人的戰争?”辜晴倩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建議,現在忽然聽起來覺得一下子消化不了,在那裏坐下喃喃自語着。
“那麽就先這樣,”肖明偉站起身來說道,“何滾龍同志,明天早上飛機全部起飛,對你之前所述區域進行扇形區偵察,無論是不是會進行戰争行爲,首先務必要找到這支炮兵部隊!”
“是!保證完成任務!”何滾龍站起身來敬了個禮,近乎狂熱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