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随着南方軍軍官的吼叫,又是一排硝煙騰起,剛剛沖上棱堡城牆的十多個士兵東倒西歪地翻到了牆下。馬翔額頭的汗水都冒出來了,原本按照他的防禦預案,棱堡的駐軍有三百人,一門機槍一門彈簧炮,應對一千人以下的全力沖擊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他卻沒有料到敵人會突然沖得這麽近,這群敵人居然通過僞裝,趁夜靠近,以隐蔽的方式直接爬到了距離棱堡不過一百米的地方,如果不是驚飛了地裏的飛鳥,恐怕還不會被他所發現。
這樣一來,元老院步槍的射程就失去了意義,在這樣的距離下,即便是最早期的亞甯火槍也能夠發揮出百分之九十的威力,無論是被線膛槍擊中了還是被滑膛槍擊中了,都是要失去戰鬥力,南方軍用距離抵消了元老院步槍的優勢。而一開始就被寄予厚望的一六二八年式機槍沒有安裝水冷系統,靠風冷的話就隻能保證兩百發就更換槍管,否則槍管極易過熱導緻事故,因此也隻能打個兩百發就停止射擊。現在的情形就是隻要城牆上機槍一響,不遠處的南方軍官兵們就如同鳥獸散,但是隻要一停下來,他們就會又重新組織起來繼續發動攻擊。
随着兩輪射擊之後,南方軍的火力已經開始不僅僅隻是滿足于封鎖城頭了,他們已經開始向機槍陣地集中起火力來,尤其是最近一次齊射,雖然沒有打死機槍組員,但是卻讓副射手的右胸中彈不得不被擡下去救治,這樣一來,機槍的更換槍管時間和發射速度都下降了很多,産生的震懾作用也相應降低下來。
随着機槍的又一次停止射擊,南方軍官兵們的膽子已經是越來越大,他們幾乎是不在乎元老院步槍的射擊,擡着準備用于攀爬城牆的矮樓梯對着棱堡的城下就沖了過來。
“轟——”随着一個小号的蘑菇雲在南方軍中爆炸開來,周邊十多個官兵一下子就被炸得四散倒下,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南方軍的攻勢爲之一滞,剛才還紅着眼睛沖鋒的士兵們一個個停下腳步,左顧右盼,找尋這爆炸來自于何處。趁着這機會,城牆上的機槍又發射了幾十發子彈,将在左翼沖得比較突前的人群打散。
馬翔知道現在想要抵擋住這些敵人,隻有通過火炮了,他也顧不得旁邊的士兵們,貓着腰提着步槍就往炮位跑去。兩個裝填手正在嘿呦嘿呦地上緊彈簧炮的彈簧,旁邊的供彈手則将炮彈的引信裝好,把保險移除,待到裝好了,将炮彈塞入發射位置,接着由發射手開始找尋起目标來。
“那裏!那裏!”馬翔一邊喊着,一邊指着南方的遠處,他看到那裏有十多個人聚集着,其中還有兩個舉着望遠鏡的,他連忙指明了目标。發射手将炮口轉過去,瞄準了一下,就扣動了扳機。
“轟!”炮彈并沒有擊中那群人,而是掉在了前面三十多米遠的地上,四散的彈片如同在稻田裏肆虐的野豬一般,迅速的打翻了周邊五米範圍内所有的人。
“嗖——”一枚彈片從舒大的耳朵邊掠過,剛才在三十多米的遠處炸響的炮彈雖然由于沒有考慮抛物線而打偏,但是依舊還是落在了密集的人群中,造成了二十多人的傷亡,其中一枚彈片甚至在舒大耳邊擦過,讓他耳朵裏鳴響了好一陣。他全身霎時間就被冷汗所浸透,在場的人裏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彈簧炮的威力,這種能夠輕而易舉覆蓋七百米範圍的炮彈如果在幹練的老兵手中,自己絕對就死了,之所以沒死,全仰仗于對面都是些第一次操作這些“精密武器”的都是新手。
想到這裏,舒大連忙脖子一縮,向着後面就退了開去,旁邊的軍官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是也都知道大家聚在一起肯定容易被當作靶子,因此也都散開來,但是畢竟沒有嘗過什麽血的教訓,不少人雖然現在散開,可兩三分鍾後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馬翔自然是看到了這個情形,遠處的人群一下子就散開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對面肯定有很熟悉彈簧炮的人存在。他腦海裏一下子就轉過了很多畫面,這個人不會有别人,肯定就是沙巴克之亂裏從沙巴克暗道裏逃出去的那些人,甚至于很可能就是那個失蹤的連長舒麗華!
“目标!”想到這裏,馬翔大聲地喊了起來,由于裝填手還在壓縮彈簧,發射手此刻無法瞄準,所以跑到了他的面前,馬翔指着遠處那堆重新聚集起來的人群大聲命令道,“正南方,距離五百米!集群目标,榴彈一發!”
忙不疊的裝填手把炮彈塞入了發射位,然後發射手檢查了一下瞄準器的标尺,然後将其撥到了五百的位置,接着再進行了一次瞄準,最後扣下了扳機。
随着這枚榴彈準确地砸到了那群高級軍官們中間,又一朵蘑菇雲騰空而起,伴随着騰空而起的,是一股夾雜着彈片的血雨腥風。屍體、殘肢斷臂和鮮血被沖擊波抛向空中,然後灑向了附近的地面,不遠處幾個等待命令的傳令兵們被撒了一臉的鮮血和塵土,有人被直接吓得尖叫着往後逃,更多的人雖然還沒有被吓倒,但是也早就心神不甯了。
此刻最心神不甯的人就是舒大了,但是剛才那一發才是真正吓到了他,若不是之前那枚炮彈落在了三十米外給他提了個醒,他估計現在還跟那群倒黴蛋站在一起,這枚炮彈就能夠把他直接送上西天了。想到這裏的他忙不疊地把他的軍官望遠鏡藏到了背後,又躲在了幾個還在發呆的傳令兵後面,這樣就不會那麽顯眼。
看到了遠處那群目标被擊中,爆炸點附近遍布屍體,周邊的士兵還連忙上前去救助,馬翔連忙讓彈簧炮往那裏再補射了一發,撂倒了更多聚集起來的南方軍士兵。随着大多數高級指揮官被擊斃,南方軍進攻的勢頭也開始有所減緩,但是畢竟他們之前湧上來的數量實在是太大,攻擊者們已經逼近到了城下二十米的距離。
這些步铳營士兵們大多都有兩支左右的火槍,老兵甚至有三到四支,之前發射了一輪之後他們就向前猛沖,導緻手中至少還有一支火槍沒有發射過,現在在這二十米内能夠看清楚眼珠顔色的距離裏,這些士兵們齊齊止住了步伐,頂着城頭的射擊立定了,把手邊的火槍舉起,等候着軍官們的口令。無論是哪一方,都很清楚,這是準備進行一次齊射了,二十米距離内,就算是精度再差的火槍,也是能夠擊中目标的,因此隻要對面開槍了,基本上城頭上的人非死即傷。
但是馬翔倒是不怎麽太擔心,他朝着城牆後面的幾個士官連連揮手,大吼道,“闊劍!闊劍!”
那幾名士官等待已久,見到馬翔下達了命令,連忙把他們面前的拉火繩狠狠地一拉,就聽得“轟轟轟——”一陣爆炸聲接連響起。
這些爆炸沒有發生在南方軍攻擊隊列中間,而是直接爆發在城牆上,之前挂着的一些扁扁的大盒子一點也不起眼,而且在戰鬥中也被擊中了多次,誰也沒有想到這些金屬盒子說爆就爆了。
這些金屬盒子就是最近被開發出來用于城牆防禦的闊劍定向人員殺傷雷,它們采用拉火引發的雷管進行引爆。這些殺傷雷的主體是一個厚厚的金屬盒子,乍看上去如同一塊塊的青磚,裏面裝填了梯恩梯爆破藥,前面則用軟木進行堵塞,軟木上用五金廠的各種廢料如軸承廢鋼珠、殘破釘子、破損螺絲螺帽等進行鑲嵌,多的甚至會鑲嵌兩到三層,一旦被引爆,定向炸藥的沖擊波就會從前面軟木的位置沖出,夾雜着這些金屬廢料,如同冰雹一般射向正前方。
由于裏面的裝藥不一,爆炸的威力也不盡相同,最遠的彈丸能夠達到兩百米的射程,最近的也能達到五十米左右,棱堡這些容易被攻擊的面都安裝了這些定向人員殺傷雷,爲的就是在敵人抵近到了城牆下的那一霎那給敵人以始料未及的殺傷。
剛才那群南方軍士兵趾高氣揚地頂着城頭的射擊,妄圖以一輪猛烈的齊射打垮城頭上反擊意志,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槍和瞄準,城頭上的定向殺傷雷卻先開腔了,在這輪猛烈的爆炸下,城下的南方軍士兵們如同被鐮刀割過的麥地一般,轉瞬間就連一個站着的人都沒有了。
一枚闊劍人員殺傷雷的攻擊範圍是前方五十米,六十度廣角進行扇形擴散,高度能夠達到兩到三米,每個人員殺傷雷裏都裝填有五百到六百顆殺傷彈丸,在這樣的爆炸覆蓋之下,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幸存者。現在的情形也正是如此,寬闊的空地上此刻到處都被彈丸打出了小孔,小孔之中還在往外冒着清煙。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空地,被打碎的武器散落一地,哀嚎聲四起。
無論是在五百米外的舒大還是八百米外觀戰的羅素,此刻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舒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闊劍人員殺傷雷,這些武器裝備時間在沙巴克之亂發生後,叛逃的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可怕的武器,現在的舒大被這可怕的場景吓得汗毛倒豎,之前至少有兩個步铳營沖到了城下。按照他的計劃,城下的步铳營首先用齊射壓制城頭,跟随其後的人将樓梯運到前方,接着人員沖上城牆肉搏,這樣的情況下守軍的機槍就會因爲防止誤傷而不得不停止射擊,無法發揮火力優勢的北方軍很快會被源源不斷投入戰鬥的南方軍所淹沒。
可是這些闊劍的爆炸卻徹底抹殺了他的人數優勢,爲了突擊到城下,路上就至少死傷了兩百多人,而現在,沖到城下的兩百多人以及後面緊跟着的六十多名負責搭樓梯的輔兵此刻幾乎全都變成了城下的屍體——即便是沒死的,也被打得如同蓮藕一樣全身是洞,基本上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誰也不知道城頭是不是還有這些闊劍,如果還有,那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也靠不到城下,否則就是必死。
“繼續前進!”傳令兵傳來了來自羅素的命令,不過聽到了命令的官兵無不驚恐地左顧右盼,所見之處都是殘破的屍體,慘叫聲此起彼伏,許多人不得不捂着耳朵以避免聽到那些慘叫。随着剛才的爆炸,攻擊正面上原本七百多人此刻隻剩下了兩百多人還能蹦能跳,這樣可怕的傷亡率讓他們不堪重負,已經開始出現逃兵了,全靠督戰隊在後面不停地槍斃逃兵這才強壓住陣線沒有崩潰。
阮大也被後面的督戰隊推到了最前面,對羅素來說,這個攻擊計劃是阮大制定的,讓他一個人還安安穩穩躲在後面是絕對不行的,因此他派了一個督戰隊把阮大趕上了前線。
抖抖索索的阮大在威脅下前行了幾百米,後面跟着督戰隊不緊不慢地吊在他後面一百多米的位置,反正北方佬就算是打,也是要打阮大這個位置,不會打後面的督戰隊,所以他們并不是太擔心。但是走着走着阮大也發現出奇怪來了,前面的射擊聲竟然停止了,整座棱堡被之前定向殺傷雷爆炸的硝煙所遮蔽着,不知道裏面的敵人在準備什麽陰險損招等着他們。
“沖沖沖!快!”“快點!”被趕到前面的阮大也紅了眼,指揮着身邊的士兵向前沖,随着兩支樓梯搭上了城頭,一個小隊的士兵攀上了城頭,在戰戰兢兢地搜索了起來,随着硝煙被風吹散,他們驚異地發現在棱堡裏找不到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