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面的大群左良玉大軍開過已經是差不多六七分鍾了,現在從面前的道路上走過的隻是時不常地有十來個騎馬的兵丁來回奔走,特偵隊對于武朝軍隊有一定的了解,他們知道這些騎手們大多是傳令兵,專門負責保持前鋒與中軍的聯絡通訊的——沒人能保證兩者相距五裏的距離還能靠吼來通訊,因此傳令兵就成了唯一的通訊手段。
特偵隊選擇的這個小伏擊區是進行了精心挑選的,實際上這個位置是由空軍的腫頭蛾在空中先進行了詳細的偵察,然後繪制了地圖,抛擲到地面之後,再由特偵隊進行地面偵察和挑選之後選定的。這裏是一條官道的彎道,這個彎道的長度大約是一公裏左右,但是轉彎的角度已經達到了七十度,一旦落單的人員進入到這個彎道之中,前方一百三十米外和後方一百五十米外都會處于“沒人看到”的情況,掉隊的人員或者落單的傳令兵一旦進入到這個“沒人看到”的彎道,就會被埋伏在這裏的特偵隊員“吞噬”。
不過現在路過的傳令兵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如果出擊的話,特偵隊員不一定能夠保證悄無聲息地将他們俘獲,萬一被發現了,即便是動用武器也很難保證能從可能的敵人大軍之中全身而退,更何況也不一定确定這支軍隊就真的是去跟己方爲敵的,因此在俘獲舌頭的時候還得保證不至于将其弄死了,至少得留一條線。
“啾啾啾——”随着前方傳來了潛伏人員提醒的聲音,陽牧秦悄悄地望向前方,果然有一個歪戴着頭盔的騎手正百無聊賴地騎在馬背上慢吞吞地朝着這裏過來,陽牧秦喜形于色,“就他了!”他一邊低聲說着,一邊朝着兩側埋伏着的特偵隊員做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人向着後側的潛伏人員發出了詢問信号,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他們悄悄地展開了攻擊準備。
那騎手的速度越來越慢,并且還在馬背上左顧右盼了起來,不知道是打算幹什麽,但是馬蹄還在繼續朝前行走着,就在陽牧秦打算要決定發起攻擊的時候,卻聽得前方潛伏人員又一次發來了急促的信号,“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陽牧秦不由得一愣,這信号說明有多人在靠近,明顯不能行動,他連忙朝着附近幾個原本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特偵隊員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停止下來,靜觀其變。
這個騎手到了路邊,從馬背上翻下來,然後把缰繩拴在路邊的灌木上,馬打了個響鼻,就開始在灌木上吃起草來,那騎手左右看了看,走到一處看起來比較繁茂的灌木前,解開了褲子。
“嘿!”“幹什麽呢?”“還不快點?”還沒等那個騎手開始放水,就聽得背後傳來了一陣笑聲,他扭頭望去,原來是幾個傳令兵,肩頭插着令旗,朝着他指指點點的,“你是幹什麽的?在這裏幹什麽?”
“兄弟,我是骁字營的,這不要撒尿了,你們先走吧!”那騎手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去,朝着灌木開始滋水起來,但是他絲毫沒有看到面前的灌木裏正蹲着一個臉上抹着油彩的人,這人頭上紮着厚厚的僞裝,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小水柱朝着自己移過來。
那幾個傳令兵笑了幾聲,驅馬又開始前行起來,不過他們行進的速度明顯不快,似乎全然不趕時間一般。但是這騎手明顯是憋了一個上午的尿了,一邊扭動着身體一邊嘟哝着,“催催催,每天就是玩命地催!去太平那鬼地方用得着這麽趕嗎?”水柱在他的身體扭動下均勻地灑向整片灌木的每一寸區域,幾乎是确保了每一片樹葉都能夠被他的“腎水”灌溉到一般。
不過此刻的灌木下躲着的正是陽牧秦本人,他此刻已經是絕望了,誰知道這個舌頭這時候要撒尿,還偏偏選了自己呆着的這片,還竟然這麽均勻地抛灑了一遍,他頭頂用來僞裝的樹葉被撒了不少,甚至于臉上還被直接滋了好幾個來回,現在鼻孔裏滿是尿臊味,他還不敢說話,生怕一張嘴會被灌上一嘴巴,他隻能閉着眼睛繼續蹲在那裏保持自己不敢亂動,這個騎手跟自己不過區區一米遠,遠處那幾個傳令兵還在一邊相互取笑一邊驅馬慢慢離去,如果自己現在動手,估計會驚動那群傳令兵。
随着後方的監視隊員發來了消息,這下終于确定這個“沒人看到”區域裏面隻剩下這個還在提褲子吹口哨的“骁字營”騎手了,陽牧秦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那騎手剛剛放完水,正全身放松之際,忽然從剛剛尿過的灌木叢裏騰地一下站起來一個人,讓他不由得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路兩側的灌木叢裏忽然連續跳出三四個人來,這些人無不穿着綠色帶有斑點的全身套裝,臉上塗着黑色的油彩,身上尤其是頭上包着樹枝和樹葉,如果不是現在在跑動,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團樹枝葉裏面居然是人。
他還沒來得及喊上一嗓子,臉上就挨了一槍托,直接暈了過去,路邊的馬隻來得及嘶鳴了一聲,它剛剛啃過一陣的灌木旁就站起來一個特偵隊員,對馬匹連連安撫,然後牽着馬進入到路邊的樹林裏去了。
陽牧秦忿忿地在暈過去的騎手屁股上踢了一腳,連忙把身上的灌木摘掉——畢竟還有大量的液體殘存在枝葉之上,臉上的油彩倒也保證液體不會粘在臉上,隻是鼻孔裏那股味道“經久不衰”,讓他把自己水壺裏的水都倒了出來洗臉和清洗衣服上的尿液,不過這一切當然不是在大路上進行的,因爲特偵隊員們已經開始收拾現場,不留痕迹,他也是提前進入了樹林開始進行的這些操作。
“喵的!老子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屈辱!老子要殺了他!”聽到了陽牧秦的話,特偵隊員們一個個如臨大敵,抓舌頭可不是容易事,如果真的讓首長殺了他,還得再抓一個舌頭才行。
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陽牧秦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說而已,先審問吧!”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舌頭在被喚醒之後就很快招認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東西,包括整支大軍正在南下,準備前往太平,意圖爲包圍和進攻在此地的中國人營地。根據左良玉南下時沿途搜集的情報,他已經很清楚的了解到中國人不僅僅是得到了圍殲王自用匪軍的全部戰利品,同時還有着大量珍奇貨物,隻要奪取了這個營地,那簡直就是挖到了一座金山。
“我們區區幾千人就能圍殲數萬匪軍,”陽牧秦在一旁笑了起來,“這樣的戰鬥力居然左良玉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裏,當我們是軟柿子了麽?”
“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那舌頭滿臉恐懼,面前這幾個甚至看不出是什麽的人讓他覺得驚恐莫名,每個人都是臉上塗得黝黑,隻有牙齒和眼白是白色的,渾身上下也看不出多少人的輪廓,乍看上去簡直如同閻王派出來的惡鬼一般,“小人知道的都說了,請放過小的,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
這舌頭是真心不知道左良玉怎麽想的,但是陽牧秦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左良玉現在是利令智昏的時候,别看中國人打出來幾千人圍殲幾萬人的勝利,但是在他看來裏面肯定有不少的水份——武朝官軍這種虛報戰果的事情做得特别溜,他想當然地覺得中國人也會這樣做;其次敵人并非遼東女真蠻子,隻是一些餓得昏頭昏腦亂竄的土包子,打起仗來沒有什麽章法,也不懂得攻城掠地,全靠一股子蠻力打仗,随便用點什麽兵法就能保證這些土包子被打得抱頭鼠竄。基于這些原因,左良玉肯定認爲中國部隊是撿了個大便宜,并且同樣認定中國人的戰鬥力不會比他的軍隊高出多少來,因此左良玉就敢用号稱十萬大軍南進,争取把中國人圍殲在太平,理由都想好了,“異族客軍犯上作亂被平定”。反正這些人都是來自于海外的,跟自己的上峰也沒地兒找理去,打碎了牙也隻能往肚子裏吞。
“打我們?行,沒問題,”陽牧秦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旁邊的特偵隊員猛一劈掌,将這個舌頭直接打暈了過去然後綁在了樹林子旁。“你們幾個再去路邊等着,多抓幾個舌頭,交叉審訊一下,看看是不是還有不同的交代,争取确定真實情報,然後向飛機彙報後我們就離開。”
“是!”“沒問題,分隊長!”“好的!”有個特偵隊員一臉好奇地問道,“分隊長,你去幹嘛?”
“還能幹嗎?”陽牧秦有些愠怒地指了指自己的上半身,“老子去找地方洗一洗,也不知道這混球吃了什麽,味道這麽重!老子都快要受不了了!”說完也不管旁邊幾個隊員吃吃低笑找水去了。
這幾個丢失的士兵并沒有引起左良玉軍團的驚醒——實際上哪怕是在現代,逃兵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尤其是這種剛剛遭遇了營嘯砍了一大堆腦袋的大軍之中,走個一兩天丢個百八十人根本不是什麽新聞,大不了到半路上去小鎮、村莊去抓壯丁就好了。随着軍隊繼續向前開進,天黑之前他們已經抵達了襄陵縣,浩浩蕩蕩數萬大軍在沒有得到皇帝允許的情況下私自調動,這是絕對可以被稱之爲“犯上作亂”的。不過左良玉早就爲了這事情想好了開脫的借口,“聽說太平附近有亂兵出沒,急需平定”的理由讓襄陵縣令不敢怠慢——不過他也知道兵過如蓖,隻要打開城門這數萬大軍就能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湧入縣城裏,将縣城裏最後一點财富和糧食統統掃個精光,所以他始終打開城門,隻是隔着城門應允爲天軍提供炊餅等口糧。
至于左良玉,他倒是想要進城過夜,不過明天就能抵達太平了,到時候裏面就是金山銀山,現在襄陵這點破爛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他一點兒也看不上眼,因此直接下令讓大軍在城外紮營,隻派出了部分夜不收前出偵察和巡夜,其他的軍隊則開始搭建營地起來。
“好的,你看,那裏應該就是他們的糧車!”天空中的腫頭蛾裏,林金來指着一大堆擁擠在一起的大車說道,他身後的水辰正則點了點頭道,“嗯,沒問題,記下來了,我們到那邊去看看!”
這架腫頭蛾并不是在一直監視他們,由于在太平的簡陋機場裏有好幾架腫頭蛾和百舌鳥,因此空軍能夠保持不間斷的監視,機載無線電更是能夠将觀察到的情況實時傳給位于數十裏外的指揮部,讓指揮部能夠對敵情有着第一手的了解。
此刻的左良玉軍團正在開始安營紮寨,丸山對于這事情非常上心,要知道一個軍隊最有凝聚力的地方就在軍營,而保持士氣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讓士兵們吃上好東西,因此他再三要求空中偵察務必要了解整個營地的布防情況,并且還要在空中繪制出大概的地圖出來。
随着和空軍的接觸增多,丸山這個原本什麽都不知道的土包子現在也開始熱衷于空地協同作戰的要求起來,對于這樣的要求,袁振力自然是有求必應,空軍還是從建立之初就在進行着各種各樣的戰鬥,對地對海全都是輕車熟路了,明天的這場戰鬥袁振力也是躍躍欲試,正是将腫頭蛾和百舌鳥第一次同時投入戰鬥的機會,當然要把握好了。此刻的左良玉還懵懂不知自己已經成了中國人砧闆上的肉,就等着明天天亮就打算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