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煉和田亞妮兩個元老不僅救了他的命,甚至還出錢給他解決田産的問題,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這讓他非常感動,但是卻又手足無措,因爲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報答這兩個女元老。用錢吧?他并沒有多少錢,而且自己現在所有的錢幾乎都是拜兩個元老所賜賺來的,沒多少不說,人家還看不上眼。雖然說他并不知道這些元老們身家多少,但是東方港裏早就流傳着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這些元老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平均分配元老院各部門總收益的,這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彭淩特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是從譚煉平時的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感覺就能猜到會是很多很多。
不過和彭淩特所想到的情況恰恰相反,元老們的錢在賬面上的确是有很多,但是真的能拿到手的錢卻是相當少的。元老們平時并沒有什麽太多的消費需求,平時吃住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裏,東方港倒是有茶酒樓一類的地方存在,但是這些本地廚子們做的菜色全然不符合元老們的口味需求——那些後世可以随便放的調味料此刻大多是貴如黃金,況且這些廚子們使用的食材也是元老們不敢輕易嘗試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傳染病源?現在在東方港外那些村寨裏飼養的牲畜寄生蟲現象可謂司空見慣,見過後世寄生蟲危害宣傳的元老們自然更是不敢觸碰了,因此元老們極少有去外面吃飯的機會,所以在吃上面花錢的機會幾乎沒有;另一個平時生活中容易花錢的地方則是購置衣服,舊世界各種各樣品牌的衣服款式多樣,中國作爲一個熱衷于追趕潮流的國家,自然也是在國際潮流的弄潮兒,因此人們購置衣物花銷在日常生活開支中占據了很大地位,但是這穿越到了新世界,元老們本身就是潮流的代言人,基本上他們穿什麽,東方港和周邊就有可能流行什麽,雪漫連設計新衣服的動力都沒有,而且元老們對于衣服面料的追求不同于土著,如果面料手感不好的元老們尤其是女元老們根本就不會去買,甯可穿自己從舊世界帶來的舊衣服——無形中又切斷了一條花錢的途徑。衣食住行四方面住就更不要說了,元老院建築委員會直接建設了一個元老新村,開放給元老們按需申請入住,既沒有商品房也沒有溫州炒房團,完全不存在“剛需”。剩下的行就更不是問題了,現如今整個東方港裏的交通是相當暢通的,不少元老已經自己購買了被戲稱爲勞斯萊斯的人力車,少部分直接采購了腳踏式自行車,運輸部門還直接采購了用發動機驅動的車輛進行運輸,距離比較遠的區域例如光榮嶺采油點、北橋頭鎮、占城港與鹽村工業區這些地方已經有了鐵軌鋪設,火車已經可以運輸人員和物資進行輸送,元老們乘車又不要錢,因此公交也完全不需要掏錢——也要不了幾個錢。衣食住行四個方面基本上就不需要用錢的元老們賬面上的錢基本上不需要動用,而且即便是有時需要動用的話,隻需要登記一下,簽個字,收錢的人直接可以拿着簽字去财政窗口兌現,中間也不需要動用錢。這樣一來元老院财政部就打起了小算盤,他們将這些元老存款直接當作了新貨币發行的準備金,現如今隻是元老們不需要動用資金,如果有一天大批的元老忽然需要大規模動用資金,就勢必會出現擠兌的現象,到時候肯定會亂成一團的。
不過由于沒什麽資金需要,知道這事情的元老倒是沒有幾個,以至于發行國債的時候才讓一些元老們傻了眼,大家都以爲僅憑自己的存款就能夠把國債的缺額填補起來,誰知道這個坑裏早就已經被挪用的元老存款填過一次了,因此隻能通過土著的資金來激活,這也就是爲什麽“西風烈”行動計劃會被通過,元老院現在急切需要一批錢來填坑。
彭淩特的存款被莫名其妙買了國債之後理所當然地跑去找了譚煉,但是譚煉一句輕描淡寫地“沒事”就打發他了,這讓他莫名其妙,可是銀行又是他沒辦法去抗衡的,所以也隻好作罷,這幾天來他每想起這事情來,就會覺得相當憋屈。想到這裏,他又一次把那兩張國債券拿出來看了看,接着月光的照亮,印刷精美的債券看上去就比鈔票要精細得多,要知道鈔票最大面值不過十元,這些債券面值可是動則一百元,真是斂财的好手段啊,他心裏想着,有些忿忿地把債券又塞回了自己的枕頭下。
“唉——”随着一聲長歎,左良玉翻了個身,這幾天來他完全沒心思睡覺,以前天天侍寝的小婢這兩天也懶得去招呼了,他再一次閉上眼睛,腦袋裏依舊亂得如同一團麻一般。賀人龍隻是開着一輛從中國人那裏買來的車,就成功地讓他的營地裏死傷上千人,另外還不得不因爲追責又殺了差不多五百人來整饬軍紀。自從發生了上次那場莫名其妙的營嘯之後,整個軍團裏數萬人無不噤若寒蟬,士氣低落得不得了。
自從左良玉從軍以來就從來沒有出現過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抗命不尊不肯出擊的目的無非就是打算借着這樣的由頭找山西平亂大營多要點錢罷了,可是現在這般下來,什麽錢都沒弄到,山西的亂局卻被那群聞所未聞的中國兵給平定了,人家不過兩千人出頭,就已經把數萬人的大亂給平定了,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這數萬大軍就是吃幹飯的?要知道自己這支軍隊還一場仗都沒打過呢。
自打山西亂局平定下來之後,之前被亂軍橫掃的多個城鎮紛紛向太原來信要錢要糧,洪承疇已經将晉東的物資大量調運往晉西進行安撫了。現在左良玉就遇到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鄭崇儉手裏沒糧了。俗話說民以食爲天,對于軍隊來說糧食供應是否充分更加重要,拿破侖在舊世界那句“士兵靠胃來打仗”是絕對的真理,任何糧食不夠的戰鬥,除非是決死突擊,否則基本赢不了。之前平亂期間鄭崇儉爲了能夠控制住這支平亂大軍不至于自己先亂起來,殚精竭慮地從晉省各地調集糧食,好不容易這才滿足了這不去平亂戰鬥的數萬張嘴。但是這群人每天吃飽了飯不去打仗平叛,反而在太原附近肆掠百姓,更有甚者還會從士兵那裏扣除糧食拿去賣錢揮霍,對這樣的事情鄭崇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無能爲力。現在山西亂局已定,繼續保留這樣龐大的一支客軍在山西是沒有意義的,同時還會影響整個山西的治安狀況,加上洪承疇已經把晉東能夠收集的糧食都調走了,所以鄭崇儉在兩次命令左良玉離開未果之後直接斷掉了左良玉軍團的糧食供應。
軍隊不是生産部門,他們不能産生利益和糧食,軍糧被中斷之後左良玉就已經傻了眼,不過由于以前糧食發放的時候他的軍需官們截留了部分,加上還可以從附近城鎮征調糧食,因此挺大半個月沒什麽問題,但是這大半個月一過去,自己可就真的手裏沒有任何糧食了,到那時候沒準就會真的鬧兵變,這場營嘯雖然破壞很大,但是真的要跟兵變去比,真是撓癢癢都不夠。這幾天他思來想去,中國人已經把亂局給平定了,一個銅子都沒拿就押着俘虜裹挾着老百姓一窩蜂走了,聽說現在在太平營地旁最多也就是留着百來個中國兵幾千亂兵俘虜。擺在他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不就是灰溜溜的帶着自己這支軍隊離開,要不然,想到這裏,左良玉有些警惕的左右觀望了一下,長歎了一口氣,剩下就隻能南下太平,去搶一把中國人的營地了。
他之前派人打探過,中國人把整個王自用的匪軍給包圓了,一個都沒跑掉,他們所有劫掠來的物資也被全數俘虜。當時前往太平作戰而被圍的鄭芝虎部隊除了分到了大量的首級之外,還和太平縣的守軍一起得了不少的戰利品。既然這場平亂之戰是以中國兵爲首打的,那麽主要的戰利品肯定是在中國兵手裏,他們這最近幾次往返太平的任務是押運俘虜,當然不會有空來押運戰利品,這些戰利品以及軍糧勢必就在太平附近的中國人營地裏,如若能夠攻擊那座營地,打下來肯定會有很多的好處。想到這裏,他連忙爬了起來,在帳篷一角坐着睡着了的小厮胸口踢了一腳道,“快給老子起來,讓軍師他們到議事帳篷裏來,有事情要做!”小厮懵懵懂懂的爬起來,朝着外面跑去了。
第二天清晨,左良玉的大營裏一片鬧騰,士兵們忙不疊地把自己的帳篷收起來,收攏各自的私人物品,整理運輸的大車,打理牛馬,一副移營的忙碌景象。這一切自然也被賀人龍派在附近觀察的斥候看到了,聽到了斥候們的報告,賀人龍連忙驅車前往太原的總督府,向洪承疇彙報了這一情況。
洪承疇點了點頭,滿意地捋了捋胡子笑着說道,“好!非常好!老夫就知道這左良玉撐不了幾天的。”“是啊是啊!”賀人龍在一旁連忙附和道,“我們已經斷掉了他們的糧食,沒有了糧食,他們根本就待不下去,更何況他們又沒有打仗,沒有戰利品沒有首級就更沒有銀子,缺了這些東西,就别提士氣了。”
“對!”洪承疇笑着說道,“我之所以讓你駕着那車在他們營地前故意引起他們的注意,就是想要引起他們自己内部亂一下,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來,真是遠超老夫的預期啊!在這樣的情況下,左良玉那匹夫除了自己走,就不會有其他的可能了。”
“洪大人!”随着門口傳來了聲音,洪承疇擡頭一看來人原來是鄭崇儉,鄭崇儉快步走了進來,向洪承疇施了個禮,一旁的賀人龍連忙躬身行禮,“原來是鄭大人,請問有何貴幹啊?”
“左良玉要移營了。”鄭崇儉連忙說道,洪承疇笑道,“老夫正在說此事呢,這不是正好?免得他們再在這裏繼續浪費晉東的糧食了。我等就讓太原的百姓給他們準備兩天的口糧,打發他們早點回遼東好了。”
“不是,洪兄,”鄭崇儉連忙說道,“小弟在左良玉營中留有眼線,他們方才來報,說是左良玉之軍并非北上遼東,而是打算南下前往太平,他們要直接去劫掠太平。”
“呸!不要臉!”賀人龍顧不得在場的二位大員,直接跳了起來大罵道,“讓他們去平叛死活不動喚,推三阻四的不肯動,現在中國兵把叛軍給平了,他們卻跑來摘桃子。”說着賀人龍朝洪承疇拱手道,“洪大人,小人這就去一趟太平,先知會一下他們。”
“不需要,”洪承疇擺了擺手,絲毫不理會賀人龍臉上的驚異神色,“中國人連幾萬亂軍都不放在眼裏,這區區幾萬官軍也讨不了好,讓中國人吃點虧也不錯,起碼以後就會多要仰仗我等一二,不至于要如現在這般處處淩駕我等之上,讓我等頗爲被動。”說到這裏他望向賀人龍,“不要知會他們,讓中國兵吃點苦頭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