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對多時的常用方法,陸戰隊的教官們在一開始就已經教授過他們該如何同時對付多個敵人,但是即便是手中有武器,一對多依舊是一件很難給人多的一方造成有效傷亡的戰鬥——現在反正也不指望陸戰隊員同時對付那麽多侍衛還要把人家打趴下。
楊銘煥扭頭看了看朱由校,後者一臉喜色地看着這場鬥毆,絲毫沒有下令制止的味道,要知道他作爲武朝皇帝每天都在紫禁城的深宮大院裏住着,哪裏有見過這種打架的好戲上演?自然不可能下令制止。而楊銘煥自己已經下達了不許開槍的命令,自然不會再下達一次允許開槍的命令來自相矛盾,因此隻能寄希望于那名士兵在打鬥的時候不至于落下風了。
陸戰隊員一開始還隻是向後退卻,同時抵擋住幾個方向過來的襲擊,不過沒多久,他面前就隻剩下一個方向的襲擊了,因爲他的快速後退,讓進攻的人因爲追擊不得不拉成了一條直線,相互阻礙了攻擊的行動,使得隻有沖在最前面的那人才可以攻擊,而後面的人隻能狼狽地跟在後面,想出手卻又擔心會打到自己人。
這些侍衛們如果放到武林中去,大多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他們所學的武藝都不一樣,動作也截然不同,南拳北腿的擠在一起打起來也是相互幹擾的,全然不像那名陸戰隊員那樣随心所欲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因此随着雙方交手的時間拉長,那陸戰隊員竟然已經開始不落下風了。
這些侍衛們可就心裏來火了,他們能夠跻身大内侍衛的行列之中,就證明他們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角色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們現在這麽多人居然在這段時間裏沒能把對面那個全身披滿草,滿臉油污的人放倒,讓皇帝在身後看了會怎麽想?豈不是自己就是一幫廢物了?想到這裏,好幾個人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但是由于大家都在追擊,因此追了幾步下來,又因爲相互幹擾而不得不放慢了腳步,依舊滿臉無奈地跟在最前面的那個侍衛身後。
陸戰隊員邊打邊退,不多時就退出了差不多百米開外,這時忽然附近的好幾叢灌木也都動了起來,朱由校以爲自己看花了眼,連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這才發覺原來那幾叢灌木竟然也都是由人身上穿着挂滿枝葉僞裝而成的。此刻他的心頭不由得一緊,若要說隻有一個人這樣穿着躲在草叢裏倒也就算了,現在這麽多人都是這樣隐藏在這片看起來沒有多少掩蔽物的區域中,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在動的話,估計根本不會被自己發現。他立刻聯想到了剛才試射過的那支射釘槍,這個距離裏射釘槍應該還是有威力的,尤其是扣下扳機快速射擊的時候,對付大群的敵人還是非常有效的,假如說剛才這些人想要刺殺自己,那麽自己現在這會兒應該已經涼了。
那幾個陸戰隊員紛紛丢掉了頭上的掩蔽物,又脫掉了身上的僞裝衣,朝着交手的位置沖了過來。軍人的責任就是戰鬥,他們在這次北上行動中隻是擔任了護送的職責,與數萬亂軍作戰的大功勞讓一幫自己原本絲毫看不起的“土包子”外籍軍團給搶走了,陸戰隊員們胸中早就充滿了憋屈和憤怒,此刻看到有人竟然欺負自己的戰友,當下一個個就把怒氣發洩到了這些大内侍衛們的身上。
由于距離不遠,他們也聽到了楊銘煥的禁止射擊命令,此刻一個個把射釘槍挂在背後,或者手持木棍,或者直接赤手空拳就沖了上來。侍衛們雖然看到了沖過來的這些個新敵人,但是他們心中一點兒慌亂的感覺都沒有,相反他們更多的是籲了一口氣,因爲總算不用跟貓抓老鼠一樣追着一個人跑了,雙方這樣聚在了一起,肯定能夠有更多的機會體現出自己的戰鬥力的,對于他們這些習得一身好武藝賣于帝王将相家的武師們而言,沒有什麽比在皇上面前把敵人打得滿地爬還要更加有效地體現自身能力的了。
不過雙方一交手,局勢卻讓人大跌眼鏡,這些一輩子學武的武師們竟然絲毫占不到上風,這群沖上來的陸戰隊員們壓根兒就沒有跟他們對着亮相的打算,反而是沖上來一通抱摔踢打,壓根兒就不跟他們套路,全然就是一副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這群武師們非常不适應這種完全無招的敵人,自己從小練的那些見招拆招到了這裏全然沒了用處。
沒錯,陸戰隊員們使用的就是散打。現在的武朝的确是有類似于中國散打這種通過踢打摔等攻防手段徒手格鬥的打法,但是由于這種打法不符合習武者自诩的“武德”因此并沒有被推廣開來,但是從舊世界穿越來的元老院軍隊中可從來沒有所謂“武德”的追求,在戰鬥中怎麽能夠快速地把敵人幹掉就怎麽來,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來講究是不是“道德”的,所以元老院的軍隊無論是哪個兵種,徒手格鬥訓練裏除了“擒敵拳”之外,就主要是散打格鬥了。
這些被派來北上的陸戰隊員們不僅僅是射擊的好手,同時在散打訓練的時候也都是優勝者這才能夠獲得上艦的機會,現在用這種無招對有招的打法,一時間竟然打得這些侍衛們全無還手之力,隻能徒勞的招架着往後退,此時的場景從之前的奮勇向前忽然轉變爲了掉轉方向的奮勇向前。
“住手!”朱由校連忙喊了一聲,但是由于他的嗓音并不大,因此沒有人聽見,他着急了,連忙又韓了好幾句“别打了!住手!”,這才被旁邊還在發愣的魏忠賢聽到,魏忠賢當然不會自己去喊,朝着身邊站着同樣在發呆的王體乾腰間捅了捅,王體乾一愣,連忙望過來,這才聽到了皇上在叫停手,連忙扯着自己的尖嗓子大喊了起來,“都住手!都别打了!”
到底是太監的尖嗓音穿透力強,雙方的格鬥很快就停了下來,沒錯,的确是停了下來,但是停下時雙方的姿勢就有些不大好看了,除了一個陸戰隊員被一個侍衛按住了在地上之外,其他的幾個侍衛卻是被陸戰隊員按在地上的,即便是沒有按在地上的,侍衛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大多數都被壓制無法發揮他們的拳腳功夫。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魏忠賢有些瞠目結舌,他不敢相信,自己手頭的這些侍衛們手下的功夫他是知道的,雖然算不得天下第一——這樣本事的人一般也不屑于爲皇帝賣命,但是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被人就這麽打得落花流水吧?即便是自己這邊有個侍衛按翻了一個陸戰隊員,但是旁邊的陸戰隊員随時能夠沖上來支援,若要是自己這邊喊得再慢點,估計勉強的場景隻會讓自己更加的難堪了。
“不錯!不錯!”忽然有人拍起了手闆哈哈大笑了起來,衆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地望過去,原來發出笑聲的人竟然是朱由校本人,他撩了一下自己的龍袍,快步來到了正在爬起來的侍衛們面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以前在自己面前對外人都是眼高于頂的他們,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朕一直都以爲你們是天下第一,誰知道隻是區區幾個中國兵,就讓你們現了原形。”說着他轉向這幾個還在發愣的陸戰隊員大聲說道,“如若不是這些中國兵,朕到現在恐怕還要被蒙在鼓裏啊!來人啊!給我每個人賞銀十兩!”
“陛下?”魏忠賢忙不疊地小跑了過來,低聲湊過來問道,“賞誰?”
“賞誰?還能賞誰?”朱由校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八度,用手在垂頭喪氣的侍衛們面前指了一圈,“當然不是賞給這些騙朕銀子的江湖騙子!賞給這些中國兵!”
“謝謝,不用!”爲首一名陸戰隊員擺了擺手說道,“我們不用銀子,謝謝您。”
這下輪到朱由校和魏忠賢愣住了,這是哪一出?怎麽還有封賞的銀子往外推的道理?朱由校連忙走到那人面前好奇問道,“朕就覺得奇怪了,怎麽賞給你的銀子不要呢?”
“報告大武皇帝,沒地方放!也沒地方用。”那陸戰隊員連忙一個立正大聲說道,“我們營區裏沒有什麽消費的地方,營區裏也沒有銀行可以存銀子,所以幹脆不要。”
“銀行?”朱由校連忙望向跟着走過來的楊銘煥,“銀行是爲何物?”
“銀行是我們國家對金融進行管控的機構,”楊銘煥連忙說道,“在我們國家裏,銀行是按照法律規定而成立的經營貨币信貸的金融機構,老百姓也好,商家也好,哪怕是官府都可以把銀錢存在銀行之中,進貨和消費的時候從裏面取出來。”
“這不就是錢莊嗎?”魏忠賢笑了起來,“我還以爲是什麽稀奇東西呢,我叫北京成立的錢莊到這裏來開一個櫃就好了嘛。”
“不是,銀行的确可以存錢,但是并不僅僅是存錢取錢,”楊銘煥解釋道,“我們的銀行是國家的中央銀行,不僅存取,還擔負着發行貨币、對金融進行調控等工作。”
“發行貨币?不就是鑄币嗎?”現在和楊銘煥聊話題的工作已經落在了魏忠賢身上,朱由校此刻已經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面前那些陸戰隊員身上的裝備上去了,他對于經濟方面的東西一竅不通,說也是白說,他從一個士兵的手裏接過一支比較碩大的一六二九步槍看了起來。
這支一六二九步槍是由一六二八步槍通過改裝套件改進而來的,它的入彈口上方安裝有一個子彈滾入槽,隻需要推動槍托下的杠杆,就能夠完成退殼、抛殼、裝填、上膛等一系列操作,朱由校在旁邊的一名士官幫助下用一六二九步槍進行了一次射擊。雖然說十二毫米口徑的子彈射擊時的爆響堪稱震耳欲聾,但是巨大的後坐力以及命中遠處木樁産生的巨大破壞力卻刷新了他的認知,同時這種通過推收杠杆就能完成一系列複雜操作的精巧步槍很快就受到了他的青睐。正在他抱着這支步槍有些愛不釋手的時刻,遠處忽然發出一陣沙沙聲,大家都轉眼望去,這才發現遠處的一個小土坡旁邊竟然有一頭熊,此刻正一副睡眼朦胧的樣子坐在地上看着遠處還在發呆的人群,伸了個懶腰,就開始朝着這邊爬了過來。
換了平時,大家都會向着反方向逃跑才對,不過現在朱由校手中有着一支一六二九步槍,他深吸一口氣,推動了杠杆,剛才發射過還在冒着清煙的紙彈殼從下面掉了出來,彈槽中的子彈則被推入了彈倉,他按照之前那士官的介紹,端起了步槍,朝着遠處這隻棕熊,呼出了肺裏的空氣,然後扣動了扳機,“砰——”随着步槍發射的爆響,遠處的那隻個頭不算太大的棕熊忽然好像是被什麽打中了一般,直立起身子,向後翻倒了下去,旋即又爬了起來,朝着遠處跑去,可是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而且隻是跑出了大概十來步,就已經倒在地上哀嚎着滾動,再過了大約半分鍾的樣子,就已經不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