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雖然說并不知道這句話的存在,可是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向元老院索求利益,畢竟除非能夠簽訂不平等條約,否則絕對不可能讓條約中的一方始終地處于雙方外交的弱勢位置。而且雙方即便是已經簽訂了不平等條約,被欺壓的一方始終會找尋各種各樣的辦法找回原本屬于自己的利益,并且會找準任何機會争取奪回被奪走的一切東西,因此元老院一直以來都不喜歡找尋不平等條約,這東西無非是聽起來很爽,實際上對于元老院而言不論是在道義上或者利益上,并沒有什麽可取之處。
楊銘煥點了點頭,“首先,我們租借的一切區域,都将按照地點付出租金,由于之前我們兩國之間并沒有進行相關的讨論因此就按照了我們的習慣進行的支付,陛下如果有其他要求,我們可以在租金和利益分配上和武國進行商讨。”他很敏銳地看到了朱由校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其次,由于我們和武國有着商業上的往來,那麽武國的利益也就代表了我們的利益,你們的麻煩自然也就是我們的麻煩,我們将爲了貴國專門建立一支軍隊用以保衛國家利益,防止我們兩國共同的利益受到損害。”
朱由校點了點頭,“就像這次在山西平亂一樣?”
“是的,陛下,”楊銘煥确定地說道,“我們将會組建一支人數達到一千人左右的快速反應部隊,同時配屬優秀的運輸工具,确保在沿海一線一周内部署到位,距離海岸線三百公裏的範圍一個月内部署到位。”
這下輪到魏忠賢脫口而出了,“何謂部署到位?何謂一周?”從前後之間的發言他能夠聽得出這跟軍隊有關,但是卻不知道到底代表什麽意思,稍微頓了頓,又問道,“公裏又是何物?”
“這個……”楊銘煥苦笑了一下,“這是我們中國的計量單位,一公裏代表一千米的距離,一米大約是從肩頭到另一側伸直手臂的指尖距離,武國的一裏大約折合我們的四百一十五米。”他稍微停了停又說道,“三百公裏的距離大約就是從登州水城到天津雙壘炮台。”
“那豈不是跨過整個渤海了?”朱由校和魏忠賢都沒來得及說話,卻聽得那秦舞揚脫口而出,在衆人的驚訝目光中他又連忙低頭退後了一步,有了他的這句提醒,朱由校和魏忠賢也知道了這個三百公裏的具體長度概念,也都有些吃驚。渤海雖然不算大,但是卻也是海,三百公裏竟然能夠橫穿整個渤海,那麽如果折算到了内陸,那豈不是能夠一直抵達京師最西側了?“那部署呢?”實際上在場的人雖然都不知道部署這個詞的準确含義,可是結合前後文已經知道了它的大緻意思,但是都想要聽到楊銘煥親口說出來,因爲這個距離這個速度,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部署,”楊銘煥直了直身子,認真地說道,“就是指将軍隊布置到位,到達需要作戰的區域。”
“你們是如何快速部署軍隊的?”朱由校已經化身好奇寶寶,直接追問道,楊銘煥一陣無語,思索片刻後說道,“不如陛下随我前來。”說着就帶頭往南苑獵場方向走去。
一衆人連忙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走出了南苑的建築群,前方已經是一大片草地,其間不少區域還有低矮的樹林,一小片一小片的水窪點綴于其中。随着人群的活動,在獵場草叢中的大小動物受到了驚吓,紛紛向着四周逃開去。
“砰——”又是一聲槍響,這次朱由校相當敏銳地轉向了槍響傳來的方向,這聲音和之前聽到的射釘器發出的爆響完全不同,但是還是要比神機營的火铳聲小很多了。衆人都紛紛左顧右盼,找尋發出聲音的地方。
隻見一個灌木忽然動了起來,衆人都覺得不可置信,因爲這真的是一叢灌木,它有着近乎完美的枝葉覆蓋,還有雜草混雜其中,它動的姿勢全然不像是有動物活動在旁邊觸動,因爲它整體地向上騰了起來,就好像是灌木長了腳站起來了一樣。
這從灌木在原地轉了兩圈,這才真的站了起來,此刻衆人才發覺這竟然是一個人,這個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植被,有枝有葉還有雜草,甚至還有野花點綴其中,不要說在遠處看,隻要他不懂,就算是從他身邊走過,也沒有什麽人會注意到這根本就是一個人!那人站起來向前跑了幾步,确認了什麽似的,然後撒腿狂奔,不多時就停了下來,然後低下身去撿起了什麽東西。
“誰!”楊銘煥身邊的軍官高聲喊道,同時右手已經搭到了腰間的槍套上——實際上他并沒有武器,但是并不妨礙他做一個拔槍的動作來安慰自己。
那個打扮得跟灌木一樣的人提着一隻兔子再次站了起來,用手在頭上揮動了兩下,将頭上的枝葉帽子取下來,這才體現出一個人的頭部出來,原來是一個臉上畫着黑色與綠色條紋的人,他的頭上此刻正包着一塊土黃色的帆布,在脖子上還收攏了,不用說都知道這是海軍陸戰隊的士兵。這次海軍工程大隊前往北京修建機場,可謂是孤軍深入,工程大隊又沒有武器裝備,因此利劍号特地派駐了一個小隊的海軍陸戰隊伴随他們一同前往。
不過陸戰隊的官兵們自從到了北京,突然發現了一件讓他們非常沮喪的事實,那就是武器,原本他們在運送給北上大隊的武器彈藥時就已經發現了外籍軍團那幫土包子已經開始裝備半自動和自動武器了,步槍子彈的口徑也已經從他們的十二毫米縮小到了七毫米,并且全都已經是金屬定裝彈,不像他們的那樣部分部隊還在使用元老院步槍。海軍工程大隊是屬于建房子挖工事的工程兵,是沒有武器裝備的,可是不知爲什麽林深河給他們準備了射釘槍改裝套件,可以通過增加增程管和更換短釘彈來進行射擊,讓陸戰隊員們絕望的是這些改裝過的射釘槍竟然能夠進行自動射擊,而且還很精準。
這種情況讓陸戰隊員們覺得非常絕望,原本他們作爲海外作戰部隊,是屬于對外作戰的急先鋒,可是武器在精銳上遠遠不如連歸化民都不是的外籍軍團,現在在武器射速和精度上竟然連一群挖土的工兵都比不上,這些作爲護送隊的陸戰隊員們一個個非常沮喪,以至于到這裏的前面半個月都不怎麽願意拿槍。不過這種情況在半個月後就得到了改觀,因爲海軍工程大隊的工作非常繁忙,而修築機場跑道基本上屬于整地作業,完全用不上射釘槍,于是乎陸戰隊員們就借來了這些射釘槍與改裝套件,一個個從工程大隊裏領取了短釘彈,開始用這些“施工工具”進行狩獵。眼前的這名陸戰隊員手中除了提着一隻還在滴血的兔子之外,另一隻手上正提着一支射釘槍。
朱由校第一眼就被這支射釘槍所吸引了,他之前已經看到了工程兵使用的射釘槍,那種射釘槍前端沒有槍管,釘子是被裝在彈匣上,和空包彈一起固定好了的,擊發的時候是将釘子的尖端對準,然後扣動扳機,于是空包彈的發射藥燃燒就能夠立刻推動釘子的尾部直接前進釘入目标。可是現在這支射釘槍居然有一支長長的槍管,除了這個之外,其他的地方竟然和之前見到的那個所謂射釘器完全一緻。
朱由校大步走到那名士兵面前,仔細打量起他手裏的兔子來。跟在遠處的胡仕海差點把尿都給吓出來了,這是在什麽地方啊?這裏可是皇上的獵場啊!獵場裏所有的動物可都是皇上的私産!你居然在這裏當着皇上的面偷獵獵物,這不是向皇權宣戰麽?胡仕海吓得兩股戰戰,腦袋都低到胸口去了一點也不敢吭聲。
“你這兔子是怎麽打死的?”朱由校問道,那士兵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但是朱由校身穿着一身龍袍,大黃色的龍袍上盤着的那條張牙舞爪的龍活靈活現的讓他也猜到了這個人應該就是武朝的皇帝,當時也有些腿軟,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已經不再是武朝的子民了,現在都是元老院的軍人了,這區區一個封建皇帝有什麽好怕的?這便點了點頭說道,“用槍打死的。”
“槍?”朱由校伸手去拿他手裏的射釘槍,但是被那士兵後退了一步護住了射釘槍,“抱歉,武器是軍人的生命,即便你是武朝的皇帝,我也不會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把武器給你的!”
天啓皇帝一愣,不由得轉頭朝着楊銘煥笑道,“你的兵還真忠誠于你啊!”
“不是忠誠于我!”楊銘煥連忙解釋道,“武器是軍人的生命,他們在加入軍隊的第一天就已經記住了,也同時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履行自己的誓言,因此不會将武器交出去的。陛下是想要看看這射釘器嗎?”看到朱由校的動作已經很明顯知道這射釘槍不僅是施工工具,同時也可以作爲戰鬥武器了,楊銘煥便也不再多說,而是走上前去,從那士兵的手裏拿過了射釘槍。士兵對楊銘煥的動作并沒有絲毫的抵觸,而是将射釘槍認真的遞了過來,同時還低頭檢查了一下保險,然後才交到了楊銘煥的手中。
楊銘煥原本并不太熟悉這種射釘槍的使用方法,但是他畢竟是從舊世界穿越過來的,對于武器的設計總還是心裏有數的,在到得這裏隻有平時百無聊賴時也會偷偷出去打獵試槍,因此現在早就已經摸熟了射釘槍的用法,他簡單地和朱由校介紹了一下,然後手把手地教授了使用方法,然後朱由校就把這射釘槍舉到了眼前,眼睛放在觇孔後,同時盯住了前準星,接着對準遠處就扣動了扳機,“砰砰砰——”随着三聲清脆的槍響,三發短釘彈飛出了槍管,在遠處的一處水窪裏打起了兩條高高的水柱,另一發則是打中了遠處的一塊橫卧在地面的木頭,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響。
“去!給皇上把那木頭搬過來!”魏忠賢連忙指揮兩個太監跑了過去,一起把那塊木頭抱了過來。朱由校仔細在木頭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打中的地方,他沒有找到子彈,而是看到在木頭上有一個圓圓的小孔,細細看去,裏面似乎還有金屬光澤在反光。看這個距離,子彈至少打進了木頭半寸左右。
“這是工具?”朱由校嘴角不由得有些抽動,“這分明就是軍國利器!而且你看看這士兵的穿戴,分明就是個夜不收了!”說着他手裏的射釘槍不自覺地就指向了那名士兵。陸戰隊員條件反射地一個動作下來,朱由校還沒來得及看明白,手裏的釘槍就已經落到了那士兵的手裏。旁邊幾個侍衛倒是反應很快,紛紛大喝,“你敢!”“住手!”“跪下!”同時也沖了上去想要奪取他手裏的釘槍。
“不許開槍!”楊銘煥不敢上前,但是也不敢讓那陸戰隊員開槍——都是打過仗的老兵,加上了能夠自動射擊的釘槍,面前這些恐怕都不夠他殺的。